阿离
阿离
在教学楼徘徊了十几分钟,终于等到了他们下课,和唐瑶商量好的我一前一后走进教学楼。
肉眼可见,唐瑶刚走到楼梯口就被一大堆人围着,男也有女也有,我估计女生是学生会的人,不过大部分是男生。我假装不在意从她身旁路过,听见了许多声音,清脆的也有悦耳的也有粗矿的也有,但都不约而同围绕的都是同一个话题:会长你去哪了?怎么好几天都没有来学校?
我最后撇了一眼被众星捧月的她——我的她。
心想我果然,还是不能和她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啊。
我又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一件可悲而又清醒的事实:在学校里的唐瑶,只是属于每一个学生而不是属于我一人;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被他人侵占,我只能可怜巴巴祈求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讨得她的垂怜。
啧,神经病。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教室门口,我低着头像往日一样默不作声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神游天外,也不管心脏传来的剧痛与身体所传达出的无力感。
眼前不断反复地重播着被围绕着的她、在医院是温和的她、在学校时给我悲伤眼神时的她……一遍一遍循环往复,最后停留在那个悲伤的眼神,那令人着迷的眼、那冷漠的眼,那样完美的她。
突然间我好像发觉了我正在失去什么,于是我不自觉伸手想抓住眼前浮现的她的虚影,越走越远的虚影——却不料抓了个空。
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仅仅只是我的臆想而已。
猛然回神,才发现周围响起了“哗哗”的翻书声,我擡眼扫了一圈教室,同班的同学都正在看书,只不过看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书就是了。
毕竟我的成绩不好,自然而然的分班分的也不好。
刚把手伸进桌肚准备拿书,忽然感觉指尖传来了轻微的振动声,于是趁讲台上老师不注意,悄悄将手机拿出来看消息。
遥:今晚有时间吗?
我低头打字:有啊,怎么了?
遥:要一起回去吗?我在楼下等你。
想回答“好”时,突然想起来现在不是整上课吗,唐瑶是怎么拿到手机发消息的?不过还来不及细想,周边骤然慌乱的翻书声就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擡眼一看,原来是那个老师下来转悠了,紧急之下我也只能先将手机藏好再去翻书。
将将把手机藏好那个老师就过来了,他看着我满是狼藉的桌面和在凳子上不知所措的我脸上浮起怒色:“上课多久了?你看看你刚才在干啥?你的书呢?”
我被这一大串问题砸晕还来不及回答,他就怒吼着让我拿书滚后面站着。
我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于是在全班陌生、惊诧、好笑的目光中沉默着随手抓了一本书走到教室外边了。
到了教室外才想起来那好像是我的班主任,然后又听见了班内的窃窃私语,我凝神静气的听了听,发现无非是一些“那个女的真惨”“还好不是我”“她是谁来着”的话。
如此叽叽喳喳了一阵子,却没有人为我辨明我是刚回来没多久。
我在心里嘲讽自己:毕竟我只是个小透明嘛,即使是参加过辩论会又怎样?后就着一墙之隔的讲课声音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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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过去,下课时我理所当然的被叫去了办公室,不用说就是一顿痛批。我就呆呆的躺着有些秃的班主任,百无聊赖中发现他每次说话都要口水飞溅,于是我就不留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正巧他说累了,就拿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茶水后继续说他的话。
我很清晰的看见茶叶沫从他嘴里飞奔而出,我冷眼看着星星点点的茶叶沫溅在我的校服上,有些苦中作乐的的想:还好这件校服是回家后要洗的,还好只是我的校服不是唐瑶的。
这个时候办公室其他老师突然插了一句:“这位同学,我记得你。你是高一的时候语文作文写的特别好的那个吧,现在是犯什么事啦?”
我有些诧异,不过班主任想刀了我的目光扭头去看那个老师,她长得十分和善,刚才说话的语气很温和。
和她对视几眼后我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因为她眼里的温和与善良所混合在一起的光芒对我来说熟悉又刺眼,让处于黑暗中的我无处遁形。
不对,我一定是在某个时刻见到过一个笑,在哪里呢?为什么想不起来?
“哎呀小楚老师,不要光看她一门成绩啊,再说了那也是高一,距离现在也有一年了吧。看看她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一天天的上课不听课下课瞎写作业,考试不好好考,成绩一次比一次差。要不是下面还有几个学生垫着,我看倒数第一也就是她了。”班主任开始滔滔不绝。
我在心里痛苦的辩解:明明不是这样的,并不是我不听而是每一天我都在努力的学习这对我而言犹如无字天书的课程,作业也是我认真写的,考试亦是如此,可是这种事情不遂人愿啊!
那个被叫做小楚老师的人有些惊讶的看着我,眼神也有了一些奇怪,是那种悲伤与失望的混合体。
我想我怎么会觉得小楚老师的眼神很熟悉了。
这些年我的心已经被锻炼的无坚不摧了,但还是在这个眼神中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我甚至都不敢擡头,因为一擡头她的眼神就和快十年前的那个人重合,一个我始终都无法忘记的人——牧离。
在班主任的喋喋不休中我感觉到我的灵魂在慢慢升空,四周的环境也由办公室变回老旧的天台。
空气闷热,传递出一股窒息的气味,周围又好像传来了孩子的嘲笑声:“你们两个没爸妈要的孩子,真可怜!”“走!不和她们两个玩!”
不,不是的,阿离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我试图同小孩们辩论,可是努力都付之东流。
因为声音仍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没人要的小孩真可怜!”以此不断循环。
画面一转,阿离在我面前笑着,那眼神中充满了悲伤与失望:“阿年,为什么?为什么你在他们欺负我的时候无动于衷?为什么你和我都有一样的命运?你不是说要一直保护我吗?”
她突然露出灿烂的笑来:“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在意啦,”
阿离很开心的转了一个圈。
“不过还是有点不甘心呀,我们都在那样风华正茂的年纪,为什么那种事会发生在你我身上,我的比你严重一些就是了。
“但是抱歉了阿年,我马上就要解脱了,接下来,你愿意答应我一件事吗?”
她收住笑,很认真的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