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中人(四)
局中人(四)
高秀跪在下方,整个人抖如筛糠,低着头不敢往上看,宋宓方才还觉着奇怪,以为是他太过于害怕的缘故,如今看来,怕是另有原因。
宋宓首次见到高秀时,虽说他此人有些胆小,但现下只是审问而已,倒不至于害怕成这样吧?
从他被带出地牢出现在这里,就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堂上的她和徐长风,这使得宋宓愈发怀疑此人有问题。
她撑在下巴的轻轻放下,接着站了起来漫步走到高秀面前,徐长风也发觉了不对,一并跟着走了台阶。
跪着的高秀一直低着头,见宋宓的鞋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内心十分紧张,本缓过劲来的身体又不自觉颤抖起来。
徐长风走到他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擡起头来,似要看出端倪,宋宓半蹲着,随后在其脸颊摸索。
那人更为害怕,趁着宋宓不注意一把将她推开想要逃,徐长风哪会让他如愿,在宋宓往后倒时虚扶她一把,随后再朝高秀一击,对方直接趴在地上。
宋宓稳住身子,快速走过去,翻开地上那人的身子,从他脸颊旁撕下一张面皮,这下那人的真实面貌才显现在众人面前。
此人面容平平无奇,放在人堆里实在不起眼。
他见自己假扮高秀之事败露,立马跪下朝徐长风和宋宓不断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草民是被迫的啊,高秀拿草民一家老小做要挟,这才不得已做了他的替身。”
知道此人并非真正的高秀,魏辰先是惊讶,而后心中怒气飙升,也不顾在场的其他人,直接冲到那人面前,抓住对方质问:“你不是高秀?那真正的高秀去哪儿了?”
那人语无伦次,“这……我……我也不知。”
孙谦也看过去,觉着此人面貌有些熟悉,后才想起来,此人似乎是别处牢房里的罪犯,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
他指着那人道:“下官识得此人,此人是被高秀下令关进牢房里的,因犯了偷盗伤人的罪才被关进来的。”
“你确定?”宋宓问。
“下官确定。”孙谦记得没错,这人被抓时,他当时也在,“此人名唤林志,当时是高秀命人抓进狱牢里的。”
魏辰听闻此,看着他也想起来了,他跟着道:“草民也记起来了,他还是高秀命草民前去抓捕的。”
听闻此,徐长风不禁深思。
如今高秀在地牢内被调换,且还不知是何时被换的,宋宓也知此事愈发不简单。
而徐长风可以肯定高秀确实是在今日被调包的,而到底是谁能在他眼皮底下将高秀从戒备森严的地牢内换掉,他想,除了自己人,那便没有谁会有这个本事了。
徐长风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到底是谁还有待查证,也不能平白怀疑。
今日之事,是他所没有料到的,能将高秀调换,也只能是从地牢里带他出来后,而今日将高秀几人带出来,都是他锦衣卫的人,也只能说,他手里的人不太干净了。
他没有继续声张,而是在心里怀疑,再看向连殊姐妹,两人从来到公堂上至今都未曾有所动作,只怕是有动什么心思。
而如今,高秀不知所踪,徐长风心跟着凉了几分,他好不容易将逃走的高秀抓获,如今还是让他给逃走了。
不说高秀此人本就是要犯,且他干系着登闻鼓一案,若他被放走,那他若所做的一切都白花心思了。
而此时被调换走的高秀,被装进麻包里。
他被人捆绑起来,嘴里也被塞住不能说话,只能睁眼看着自己被人带走,现下还不知道要被带去哪里。
他只知道自己一出地牢就被人打晕后装进麻包里,现下醒来才知自己被横着放至马上,接着被人骑马带走。
路上颠簸,他趴在马上被晃荡难受得紧,嘴里一直呜呜喊着,带他走的人似乎没有听到,压根就没理睬他。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马上的人将他连着麻袋整个人从马上丢在地上。
高秀疼得直挣扎,嘴里一直喊着,在麻袋里直接翻滚起来。
马上的人看着地上蠕动的麻包袋,嗤笑一声,随后翻身下马擡脚重重踢了一下,“安静些!”
这一脚刚好踢在高秀胸口,他吃痛地蜷缩着自己的整个身子,终于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那人这下看见里面的人老实了,于是拖拽着扎紧的袋口朝前方走去。
那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将高秀带到那人面前,他道:“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至于你答应我们大人的,记得兑现。”
对方答道:“放心,我这个人一向诚信,答应过别人的绝不会失信。”
见他这样说,带高秀来的人这才安了心。
那人又问道:“你此番行事,那边没有怀疑?”
“我做的隐秘,并未有人知晓。”
但他将高秀带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若徐长风在公堂之上审问,他也保不准那人能不能被发现,以徐长风的能耐,此下被发觉那人是高秀的替身也不一定。
说罢,他便朝那人拱手道:“如今人我已经带到,如何解决是你的事,我便先走一步。”
他快速骑上马,勒紧缰绳调转方向,朝来时的路往回走。
看到将高秀带来的那人离开后,见已经看不见其身影,他才命人将装着高秀的麻包打开。
高秀被人放了出来,还未缓过来,待看到眼前之人,他被吓得失了声。
那人轻轻扯下塞在高秀嘴里的布绸,笑着道:“怎么了,看到我很令你害怕,我的好弟弟!”
高秀连忙朝四周看了看,只是,除了围在高毓身边的一些黑衣人之外,再难看到其他。
而后他又顿了顿,发现此地过于熟悉,定睛一看,这不是在岳陵山下被炸毁的豪府是什么?
他再转头看向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心中寒意直起,他颤着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高毓见他如此害怕,不禁失笑道:“阿弟怎如此怕我?是因为对我做了什么亏心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