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脉
喜脉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养心殿内,气氛诡然,两位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额头冒满冷汗,就是不说话。
“这……这……”李太医胆大些,但这了半天,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听得萧钰头皮直跳。
“朕近日不慎染了风寒,是寒疾再犯亦或是别的什么,都只管直言。”太医支支吾吾说不出准话,萧钰心里不住发杵,他悄悄捏了捏精心养出的小肚子,皱起眉。
朕这俩月还胖了,不可能是什么疫病。
魏霜站在萧钰身边,也是紧张得手心冒汗,他瘫着脸幽幽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位太医,屋内本就难熬的气氛愈发焦灼。
萧钰先受不了了,再灼下去他就要开始乱想了,于是他给了冯顺一个眼神,把魏霜好好地请到了养心殿外,让季敛看住。
“摄政王不在,说吧,朕究竟患了什么让你们难以启齿的恶疾。”萧钰直起腰,揉了揉因情绪激动而不大舒服的胸口。
李太医:“敢问陛下近日可是倦怠多觉,一天能睡个六七个时辰?”
“唔……朕每年入冬都这样,提不起劲。”
萧钰年年天气一寒,就恨不得赖在龙榻上不起来。
张太医:“那陛下可有恶心干呕,食欲不振?”
萧钰:“昨日开始吃不进东西,闻见荤腥便想吐,身上还一阵阵发寒。”
啪嗒——张太医手上的脉枕落了地。
“朕寒疾又犯了?”两位太医许久没露出过这种神情,萧钰拧紧眉。
萧钰被八岁那年的大雪伤了根本,受寒就会犯病,最开始只是恶心呕吐,寒气过重后便骨头缝里都会疼,萧钰在宫外时常常疼到打滚,不施针服药根本熬不过去。
看似娇气的萧钰,其实很耐得住疼。
“干君性阳,陛下分化后寒疾倒是见好了,就是……就是……”张太医实在张不开嘴,求助地看向李太医。
“就是诊出了喜脉!”李太医破罐子破摔,把脑袋往地上重重一磕,张太医见状也把脑袋砸到地上。
“……什么脉?”萧钰耳道微麻,他擡手揉揉耳朵,怔在榻上。
“喜……喜脉……”李太医后劲不足地小声回,“陛下,您这是有喜了。”
喜脉……?
有喜了?!
谁有喜了?朕吗?
“朕是干君怎会轻易就……才过了一次易感期,一定是你们诊错了……”萧钰唇色发白,他不自在地攥紧搭在腹前的被褥,朝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两位太医重新伸出手,厉声呵斥,“给朕重看!”
萧钰甚少如此疾言厉色,李太医默默捡起张太医掉在地上的脉枕,重新搭上萧钰伸过来的一截白腕。
脉象依旧如珠滚玉盘,喜脉确凿。
“陛下,快两月了。”李太医不敢再提喜脉二字,换了个方式委婉提醒萧钰结果没错。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萧钰猛地起身,牵动到小腹又龇牙咧嘴地坐了回去。
“陛下小心肚……龙体为重啊!”李太医把到嘴边的话强行转了个弯给咽回去。
“可干君不是很难怀上吗?你们不是同朕说从未听闻过干君有孕,怎么到了朕就……就轻易怀上了?”萧钰无措地抿紧唇,眼神慌乱地四望瞥着,他倏地一下松回手,不肯再让两位太医碰一下,似乎只要太医不碰,孩子就能自己缩回去。
“许是体质特殊……您可能和坤者颇有渊源。”李太医继续委婉提醒。
“是不是因为魏霜给朕契的烙印?朕记得你们同朕说时,犹豫了。”萧钰绞尽脑汁从记忆深处挖出佐证,他坚信自己的干君身份,直接略过李太医对萧钰分化成坤者的明示,“烙印会让干君怀上孩子对不对?”
张太医艰难点下头。
烙印并非会让干君怀上孩子,是会把被烙印者诱拐做契合的相方,干君的烙印,被烙印者必然分化为坤者,而反之,坤者的烙印,则会让人分化做干君。
有秘药做保,两位太医都没想过萧钰会分化为坤者。
两月前的分化事故,两位太医是知情的,萧钰分化成了坤者,摄政王也是被他们推进去的,陛下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自然不必多说。
两位太医不知晓萧钰和魏霜在那场意外里只是咬了下脖子,他们只亲眼瞧见萧钰顶着魏霜的信香从内殿走出来,红着脸说自己标记了一个刺客。
此后两月,养心殿风平浪静,萧钰再没召见过太医,他们也没收到萧钰恢复记忆的消息,只在来取药的宫人口中听说,摄政王重得圣眷,两位太医在药房配药时还彼此唏嘘了一番摄政王好手段。
萧钰记忆错乱误认为自己是干君,可他们都知晓陛下已是坤者,是该早早送上避子汤的!但偏偏萧钰在此前又找了五年的干君孕子的方法,两位太医被糊上迷雾弹,一时也分不清萧钰是想自己用还是给魏霜用。
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萧钰极想和魏霜生下一个皇嗣。
不管陛下是干君还是坤者,配上摄政王的体型和武力,陛下确实很难占据先机……但陛下毕竟陛下啊!哪怕成了坤者也是陛下,九五至尊的帝王,被臣子弄大了肚子。
张太医已经不敢问萧钰的记忆是不是恢复了,他感觉自己和李太医两个知情不报的混账马上就要给刚发现的小皇子陪葬……
幸好,帝王怒气没波及可怜的太医,萧钰知晓孩子的存在后,手就不肯从小腹上放下来,他挣扎地喃喃自语:“会不会,是诊错了。”
很快又道:“……怎么可能诊错,肚子都痛起来了。”
萧钰垂眸,情绪的剧烈起伏让小腹隐隐作痛,波动的信香飘到屋外,让魏霜不顾圣意闯了进来。
“陛下圣体如何?是不是孩子出了差错?”魏霜抓起跪在地上的李太医手腕。
屋内三人齐齐愣住。
“朕没有怀孕。”萧钰冷下声。
据他所知,魏霜并不会医术,自己有孕一事是请了太医才察觉,魏霜是如何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