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贪婪隐晦的心事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就被直白的戳破，许风禾手脚冰凉，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脚被钉在地上，一步都动不了,喉咙也发不出声来。

依川行站在满室灯冷光中,沉敛严肃的神情让气氛变得冰冷。

她本就是寡冷的长相,此时敛去了温和笑意,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就好似许风禾从未走进过她的内心。

“许风禾。”

依川行唤了她的全名，许风禾心尖下意识一颤,神经绷紧，恍惚的厉害,以前哪怕做了做事,依川行亦会温和耐心的同她讲道理，从未有过疾言厉色的时候。

可是现在,许风禾眼中的依川行似与公司里的她重叠到了一起,凌厉果决，强硬的让人害怕。

仿若下一秒，许风禾就能听到从她薄唇里吐出的那些让人心慌羞惭的话。

情急之下，许风禾撑出几分勉强的笑，努力转动迟滞的思维。

许风禾无比清楚，依川行把所有的偏爱与例外都给了自己,所以她在清楚自己的心思后,期待与渴求远多过于愧疚害怕。

在许风禾心里，她与依川行之间的感情,纯粹到了极致,浓烈到了极致,她们早已经谁也离不开谁。

什么禁忌，世俗，蜚语流言，只要她们彼此的灵魂是贴近的，心意是相通的，都无需在乎。

然而依川行的反应，恍若盛夏时节的一桶冰水，浇的许风禾满身寒凉，让她从狂热渴切的幻想中瞬间清醒过来。

不管是在工作还是情感上，依阿姨总是成熟克制的。

她将自己当做女儿对待，付出一片真情，若是发现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怀有龌龊不堪的心思，会怎么想呢？

会觉得自己轻浮孟浪，对她毫无尊重，甚至是恶心吧。

自己仗着依阿姨的爱护与包容，想的太理所当然了，像依阿姨这般广博自持，拥有不俗社会地位的人，总是在被人仰望钦慕着，怎么可能会像自己一样，生出悖逆世俗人伦的心思呢。

胸腔被酸涩的情绪填满，许风禾看着依川行始终冷漠的姿态，心脏猛地揪紧。

依阿姨现在是厌恶她了吗，她是不是要收回所有的好了？

想到以后被依川行冷漠以对，许风禾勉力维持的理智尽数溃散，眼中满是无措与恐慌。

面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脊背一寸一寸弯折下去，许风禾踉跄的朝着依川行走了几步。

隔着两步远，站定，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依川行的目光。

过了半分钟，鼓足勇气想要去牵住依川行的手腕，然而依川行侧身避开了。

伸出去的手倏然落了空，许风禾身形猛地一僵，双肩往下沉，整个人都好似垮掉了。

视线在许风禾脸上稍作停留，她的眸中凝着泪，水光浅浅晃动，看起来难堪羞愧至极。

依川行不知自己该摆出什么心情来，见到许风禾难过，她会忍不住心疼，跟着她一起难过，此时空气里似乎浸满了水汽，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费劲起来。

可理智铸就的高墙，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不能再继续下去。

依川行有过挣扎，有过为难，但现在的情形，她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便不能再回头。

神色平静到冷漠，依川行望向窗外，偏过视线，语气异常的冷。

“许风禾，我自始至终都是你把你当女儿对待的，你现在长大了，该知道何为礼义廉耻，道德伦常。”

依川行这些话，说的不可谓不重。

许风禾张了张唇，四肢都开始僵麻发冷，依川行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说出的每一字都好似化成了利刃，扎在许风禾心上，刀刀见血，疼痛如摧。

不，不该是这样的。

许风禾眉眼动了动，见依川行要走，本能的追上去，试图解释挽留，手伸出去，想到依川行刚才避让的动作，又生生收了回来。

她语气急切，脑袋依旧是混混沌沌的，磕磕绊绊想要解释自己的心意。

“依阿姨，我不是……不是有意亵渎你的，我之前不知道，昨晚我才……”

“是我的错，我太贪心了，不知道轻重，知道错了还要继续做下去，可我对你的喜欢不都是这样的，从第一次见面时的维护开始，我就想呆在你身边，到后来……我真的错了……”

“……”

许风禾强忍着泪意，可在依川行毫无情绪起伏的目光注视下，她稳定安全的精神世界开始慢慢裂开缝隙，无数的裂缝蔓延，直至全部塌陷。

从开头一滴一滴往下落，到最后的一发不可收拾，泪流满面。

许风禾彻底失去了逻辑，她将所有能想到的，心中对依川行的无比深厚复杂的情感剖析了个干干净净。

她哭的眼睛鼻尖都红了，眉毛皱到了一起，好不可怜。

依川行指尖动了动，许风禾每多说一句对她的真心喜欢，她心中就多一份苦涩难过。

手指倏地握紧，骨节泛出苍白，依川行冷硬的打断许风禾的话，没留下任何回转的余地。

“够了，既然知道是错的，那就不要继续一错再错。”

依川行低垂着睫，未让许风禾窥见她翻涌沉晦的眸色。

天光透过玻璃窗，在室内洒下一片柔光，许风禾低着头站在原地，看着被依川行被光线拉长的影子慢慢远去。

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冻住了，客厅里所有的动静沉寂了下来。

许风禾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变急变促，变得没有任何节奏，她不知道站了多久，然后逃一般跑进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