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不相爱的一生
苏羽翼以为在老宅会过得很漫长，没想到有事可做的时候，时间真的会变快。
小李每天都过来找苏羽翼汇报工作，至于为什么他能来，是苏羽翼在床上求了某人很久才同意的。
大年三十，苏羽翼第一次公开作为沈淙之妻子的身份，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站在各位叔伯长辈的前端祭祖祈福。
跨年夜，张灯结彩，宅子里各处都亮了灯，一年中，这是各个小辈唯一被允许可以在老宅各处放肆的日子
医院里的老爷子早就休息了，沈淙之和苏羽翼陪着老太太守岁，腊梅树的院子里放着一个金黄的火盆，里面是青嫩的松树枝，燃烧的时候啪叽啪叽响，丝丝腊梅香浸入鼻息，手被自己爱的人温在衣服兜里，苏羽翼露出浅笑，心中根深的苦涩开始渐渐消散。
“阿堇，你爷爷的身体，医生怎么说？能不能出院？”
不知道老爷子和老太太刚刚在电话里说了什么，那之后老太太便一言不发，火光印在她有些粘稠的眸子中，浓浓的思绪怎么都化不开。
“羽翼，你和其他小朋友去放烟花，我陪奶奶说会儿话。”沈淙之将腿上的红色围巾一圈又一圈围在苏羽翼的脖子上，整个人瞬间被裹得严严实实。
“喔，好。”
苏羽翼不想打扰两人的独处，爽快的跟着佣人离开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放烟花，往年守岁，苏羽翼都是乖乖的坐在老太太身边，即使外面热闹非凡，时不时传出小孩子的嬉闹声还有鞭炮声，她羡慕的不行，还是半步没离开。
苏羽翼骨子里是倔强的，老太太不说，她也就服帖的坐在一旁，烟花升空的时候，她能听见绽放的声音，其实只要她不那么倔强，不那么遵守本分，仅仅朝院子里多走出去几步，就能看见漫天的烟花，几乎照亮整个夜空。
但是她没有，年年如此，除了今年，沈淙之说她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可以放烟花了。
苏羽翼走后，沈淙之接上老太太的问题回答，“爷爷的身体很难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还是让他住院吧，毕竟医生都在，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能及时……”
“抢救”两个字沈淙之没能说出口，上次去医院和专家聊过之后，情况不容乐观。
又是长久的静默，松树枝依旧在火里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好像快要炸开。
浮动的火花在老太太的眼里好像被浇灭，枯朽无光，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苍老，“让他回家吧，你们都回家住，能陪一天是一天。”
“奶奶……”
虽然沈淙之和专家说的是尽力治疗，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活人求安。
寒风袭来，腊梅飘落，小小的花瓣，总不会让人轻易抓住，一下子就飘到了墙外。
“就照我的意思办吧。”老太太很快恢复到以往的强硬。
“好，我明天就安排。”
沈淙之看见了老太太脸颊上的眼泪，这个倔强的老太太一定不愿意被看见，于是他去到院子里，折下腊梅枝，返回时，满屋都充斥着幽香彻骨的腊梅。
“奶奶，您和羽翼的奶奶是什么关系？”
沈淙之把苏羽翼支走，就是想找机会问一问，上次他母亲说两个人都是褚氏千金，但又没有血缘关系，很矛盾。
“她是我妹妹，我是她在孤儿院做慈善时领养的。”
老太太没有半点含糊就讲了出来，好像就是在等一个人，帮她打开尘封已久的往事之门。
“她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和她父母说要带我回去当她的姐姐，然后我就从一个孤儿一跃成为褚氏千金，最后是沈氏主母，这么看我的人生好像开挂。”
老太太的声音变得很轻巧，说到最后竟然带着几丝嘲弄。
沈淙之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搭腔。
老太太今晚格外健谈，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本来和你爷爷联姻的是她，你爷爷喜欢的人也是她，可她自作清高的逃婚了，她总是在做自以为对我好的事情……”
悠远的钟声响起，零点了，又是新的一年。
老太太熬不住了，沈淙之扶她回了房间，等她睡着了才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听老太太讲完之后，心中有些落寞，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记忆中的奶奶鲜有笑容，好像总是不开心，和爷爷很早就分开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相敬如宾。
可见，不相爱的两个人，生活一辈子的滋味，很不好受。
他很庆幸，他这辈子是和爱的人一起度过。
***
苏羽翼被佣人带着去了碧湖前的空地，那里已经有不少小辈你追我赶的玩了起来了。
原来，死寂的老宅也有如此生机勃勃的时候。
苏羽翼不喜欢老建筑的一大半原因就是老宅带给她的所有回忆都是死寂沉沉的，就像深山老林里的一潭死水，哪怕是朝里面扔一块石头进去，也很难听到声音。
可是碧亭山不一样，它通透明亮，简约清爽，房子里的每一件物品都能照到光，那才是她理想中想住的房子。
“二嫂，给你。”
一个轻柔又胆怯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是如此低弱，但这声音离苏羽翼太近，所以她听见了。
转头看见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沈言，沈和的妹妹，沈令玄和赵玉敏生的第二个孩子。
用餐的时候，苏羽翼看到了他们，在离主桌最远的位置，即使如此不起眼的位置，抬眼看去，还是能被赵玉敏的美貌击中。
不得不承认，赵玉敏确实长着一张妖艳勾人的脸，哪怕不再年轻，脸上依旧光洁无瑕。
苏羽翼在想，这样一张惹人怜爱的脸，如果她能好好找个人嫁了，是不是可以过上幸福平凡的日子，也不用背上小三的名声，住在老宅最偏远的位置，不被认可，不被待见，连带着生的孩子，虽然挂着大少爷，三小姐的名分，却没有真正被人尊重。
“谢谢。”苏羽翼从沈言的手里接过仙女棒，想一想她们好像很久没见面了。
她们两个同岁，读同一个学校，总是一起上学放学，如果这样算是朋友的话，苏羽翼想她们应该是的。
很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