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190章
荆州是重镇,也就意味着他拥有重镇该有的大部分配置,比如瓮城。
为了迷惑敌人,襄城的瓮城修建在城墙之内,左右各有一门,一为真门,一为假门。战时真门半开半闭以便随时关闭,假门之后则又套瓮城,足以将敌军耗死在瓮城之中,从而逼迫对方选择成本更好的爬城墙。
然而观音奴所率部众跟在溃逃的守军背后冲入城中,这些本地守军可比观音奴熟悉地形多了,几乎下意识左转冲向真门。
汹涌的人潮迟滞了守军关闭城门的动作,城墙上的守军也完全没有做好守城的准备,原本该由瓮城守军居高临下四面射箭阻止敌军的设计没有发挥半点作用,零星落下的箭矢也被周军士卒身上的甲胄弹开。
瓮城城门被攻破,城墙的台阶出现在眼前,狭窄的阶梯限制了双方的发挥,双方不约而同的举起长兵冲刺。
狭路相逢勇者胜!
虽然槊有骑枪之称,枪也偶尔被称为步槊,但以长短论,显然观音奴部的马槊更盛一筹,三尺的兵器长度差为观音奴部争取到了巨大的优势,而这种优势足以补平荆州军居高临下给她们带来的压迫。
骑兵也需要练习基础步兵战阵的优点在此时发挥的淋淋尽致,观音奴部配合密切层层推进,一旦有所斩获绝不恋战,而是迅速压迫敌军靠向阶梯两侧的高墙,为身后的同袍让出继续进攻的通道。
又有人弃槊持刀,专门给被控制的荆州军补刀,以免这些人垂死挣扎伤及袍泽。
周军军旗出现在城墙上的那一刻,荆州守军是懵的。
他们昨天收到的命令还是周军尚在百里之外,到达襄城还需五天,今天就看到周军的军旗飘扬在城头。
他们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但战场上的常识告诉他们,除非将领明确下令,否则永远不要凑热闹。
可仓促之间,又哪来的将领下令驰援。
他们可是连周军的人数都不清楚!
这也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观音奴带着麾下将士与北门守军打成一团,其他三门的守军却无动于衷。
观音奴时刻留意着其他几面城墙上的旗帜,若有大量援军到来必然要有军旗指挥,现在对方按兵不动,反而让她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
襄城守军多是江凝自南边调来的,他们的家眷在南边,自然对襄城的安危不怎么上心。
“先攻瓮城城墙!”
他们已经控制了北城门和瓮城城门,只要将驻守在瓮城上的换成自己人,待到大军一至,便可沿着北门直接控制外城。
届时周军屯驻外城,位于内城的荆州军只有投降一条路。
荆州军不是弱旅,但他们从未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人。
主将带头先登抢夺城墙控制权,马槊折了就换刀,刀刃砍卷就捡阵亡守军的兵器,胳膊上的血顺着兵器往下淌,一度滑腻得刀都握不住,仿佛不知疲倦的人形兵器。
心有惧意,力不能敌,二者互相作用,守军节节败退。
待到日暮,观音奴部攻占两侧角楼彻底控制北城墙。
两边同时鸣金收兵。
襄城守军人数是观音奴部的数倍,她们即使乘胜追击也很难守住战果,倒不如趁着对方没摸清己方底细的时候抓紧修筑工事等待援军,顺便恢复体力。
留守北岸的薄媗带着休整了一下午的士卒渡河给观音奴送饭,并派人接手防务以便参与攻城的士卒休息。
“我们这次缴获的船只有多少?”
薄媗下午时已经清点过了,此时激动的搓手:“大小船只足有一百一十六艘!”
她们控制了白水南北,停在水面上的船自然也归了她们,观音奴把数目填上,边写边吩咐:
“挑几个骑术好的向晋王报信,务必请殿下再派一支援军过来,荆州守军人多势众,待到明日探明我军虚实,最早明晚,最晚后日清晨,必然要动手抢夺城门。我虽然能撑住,但援军早至伤亡也能小些。”
薄媗匆匆领命离去,观音奴看过伤员又巡查了防务,才匆匆睡了一觉。
晋王第二天一早正拔营的时候收到了前线送来的战报,兴奋地连道三声好:“不愧是陛下一早看中的,果然是员猛将!”
他当即叫来副将:“你带步骑两万全速前往襄城,务必一举拿下外城,我大军后日便至,我到之前,你听观将军安排,明白吗?”
副将现在没有半分不情愿,观韶音只带轻骑,没有半点攻城器械,居然能一个照面就攻占襄城外城,免去他们突破护城河的艰难,这样的勇士,难怪陛下器重。
在他眼里观音奴控制外城的北城墙和t攻占外城的差别不大,若非兵力不足,哪轮得到他这个半路跑出来的人蹭功劳。
听人家的是应该的。
副将率军赶到时,观音奴正和试图夺回北城墙的荆州军战做一团,姜凝注意到白水北岸的动静,忍不住手心冒汗。
又是万余人……
还没有携带辎重!
周军不会傻到赤手空拳来打襄城,那就只能说明这些人不是主力。单是前锋就有数万人,后边的主力得有多少?
襄城算上本地守军也才将将四万能战之士!
单是想想就让人心头发颤。
“周寇此来必然要渡河,让斥候数着船只来回次数,估算个人数出来。”
时人崇尚悠然自如的名士风度,讲究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姜凝虽然慌得要死,面上却不露分毫,反而让身边的将领颇为钦佩,对于一个年轻的统帅来说,只要他能稳住阵脚,剩下的事自然有他们这些家臣替他打理妥当。
那将领提议道:“若使周军渡河,外城必不能守,臣请调集襄城守军驰援北门,尽快拿下北门巩固城防。”
姜凝从善如流:“襄城本地的守军多次请战,让他们去吧。”
他又观望了一下战场态势,对身边的家将说:“此战还得做最坏的打算,趁着外城未曾失守,我先回府衙写信向朝廷求援,再派一队士卒护送先父棺椁南下,令我母联络荆州世族调兵北上救援,事关重大,有劳将军在此主持大局,我去去便回。”
被他暂时托付的家将只觉得姜凝临危不惧有姜邈之风,半是欣慰半是感伤:“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