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有缘人初相识
正月二十是星期天，吃罢早饭，肖一苇正寻思到哪里散散心，韩芸打来电话，请他到市里玩儿。肖一苇有些犹豫，韩芸说这可是我第一次邀请你，来不来，你看着办。肖一苇说你最好今天把我绑架了，管吃管住，说吧，哪里见面？韩芸说市博馆门口，到了给我打电话。肖一苇换了身行头，开车直奔市区。半小时后，肖一苇在市博馆门口给韩芸打电话，韩芸说你先溜达溜达，我十分钟后到。肖一苇看看时间，不到十点钟，心想这个点该请韩芸干点什么？还没想出主意来，韩芸已经在身后喊他：肖老师，今天好帅！肖一苇转过身来，看见韩芸和一个年龄稍大点的女子相跟着站在他面前。韩芸给肖一苇介绍：肖老师，这是我姑。女子矜持地冲肖一苇点点头。肖一苇也冲女子点点头，说你好。韩芸跟她姑说：姑，这位就是肖一苇，肖老师。女子伸出手，肖一苇赶忙也伸出手，两只手握在一起，肖一苇感觉女子的手冰凉。韩芸说肖老师，咱们先去喝咖啡，暖暖身子，中午到草原人家涮锅。肖一苇不知韩芸今天是怎么个意思，看了看女子说韩芸，咱们听你姑安排好不好？韩芸咯咯直笑，说我姑说啦，今天让我做主，一定要招待好肖老师。韩芸一边一个，拉了肖一苇和女子去喝咖啡。
肖一苇平时只喝茶，对咖啡没有研究。韩芸让她姑给肖一苇点一款，女子问肖一苇喝浓一点的还是淡一点的，加奶还是加糖？肖一苇看韩芸，韩芸笑着说：发什么愣，我姑问你呢。肖一苇说不好意思，以前只喝茶，听说咖啡苦，不知怎么个苦法，纯咖啡吧，我喜欢原汁原味，浓一些，最好让我余生都记住这苦味！女子展颜一笑，说地道的咖啡都不苦，我给你点一杯阿拉伯咖啡，最是原汁原味的。我和韩芸喜欢口味淡一点的，加点方糖。韩芸说每人再来份甜点。女子问肖一苇喜欢什么点心。肖一苇一头雾水，韩芸就笑，说姑，不用问他，反正点什么他都是尝鲜，你看着点吧。肖一苇点点头，手心有点出汗。女子点了三杯咖啡、三份甜点。东西上桌，肖一苇先不动，看韩芸和女子怎样操作，韩芸看着肖一苇紧张的样子直乐，说肖老师，你还真是第一次喝咖啡啊。女子熟练地进行着每一道流程，脸上淡淡地笑着。肖一苇说喝茶有茶道，喝咖啡道道也不少。就这么一小杯，这么多讲究，开眼界了。女子说肖老师谦虚，五年前，我读过肖老师一篇小说，记得里面有一个喝红酒的场面，看肖老师的叙述，学了不少喝红酒的知识，肖老师今天不会是装不懂逗我和芸儿玩儿吧？肖一苇连连摆手，说不敢不敢，以前真没喝过咖啡，红酒倒是喝过几回，也是瞎喝。韩芸说姑，我和肖老师在你面前，就是乡巴佬。肖老师，以后想喝红酒、咖啡就找我姑，那叫一个有情调。女子说芸儿，怎么说话呢，有点礼貌。韩芸说姑，肖老师才不会恼我。肖一苇赶忙说不恼不恼，这丫头一贯口无遮拦，天真烂漫。女子轻声笑道：以后还请肖老师多教导我这侄女。肖一苇说韩芸，你姑可发话了，以后在我面前乖一点，别没大没小的。韩芸做了个鬼脸，说大叔，我就这样，有本事你凶我一个。肖一苇对女子说：你这侄女，就是个野丫头，口无遮拦还在其次，你是没见跟我打球，那叫一个狠！韩芸说手下败将，还好意思提。女子截住韩芸话头，说：越说越没正形了。肖老师快喝咖啡吧。肖一苇吹一吹咖啡，用勺提一口咖啡到嘴里，品了品，说：咖啡原来真不是苦的，是我心里苦。韩芸说咖啡不能用勺舀着喝，不能吹凉了喝，拌匀了用拇指食指提着杯把儿趁热喝。喏，像我这样。肖一苇学着韩芸的样子总算把那杯咖啡喝掉了。
中午到草原人家吃过饭，稍事休息，开车去市郊游山。山叫卧虎岭，主峰据说是全市的制高点，海拔二千米。半山腰有停车场、食宿一体的酒店、一家全国知名的连锁超市，还有一家私人经营的大型游乐场，游乐场有缆车直达主峰峰顶。来到入山口，有戴红袖章的工作人员拦下车子，问肖一苇身上带没带打火机一类的火种，肖一苇把烟和打火机交出，工作人员登记了方才放行。肖一苇开车顺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时令尚未出九，一冬无雪，天气燥冷，车上空调偏早坏了，肖一苇一直懒得修，未料今日有此一行，很是尴尬。韩芸如肖一苇所料，发话道：大叔，空调坏了你早说呀，咱换辆车再来，我要冻成冰棍啦。女子笑着安慰韩芸：忍一忍，到停车场把车存了，游乐场租上棉大衣穿，就不冷了。肖一苇暗自惭愧，说对不起二位，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倒让你们受冻。回去我就把空调修好，过两天咱再来。女子说肖老师客气，我们没那么娇气，空调房呆久了就想出来吹吹风，吸吸氧，这一冷，我倒觉得精神了。韩芸说肖老师，看我姑的面儿，饶你这次，下次要再遇上什么糗事，定不饶你。肖一苇说苍天有眼，你打电话要我来市里也没说要上山。韩芸说好吧，这次的锅我背，不过，我要冻感冒了，药钱你出。肖一苇说我怕你姑感冒，你身体那么好，怎么会轻易感冒。女子说肖老师别感冒就好，今天上山是我们的主意，芸儿不可无礼。一句话，说得肖一苇心里暖暖的，久违的感觉！
到了游乐场，租了大衣，三人穿上。韩芸另外租了一顶棉帽，一幅风镜，装扮起来，要气死山中冷风的样子。肖一苇问女子是不是也租顶帽子，来副风镜？女子笑着说不用，也不是很冷。让风吹一吹，神清气爽的。韩芸说不管你俩，都比我大，不会照顾自己。肖一苇说既出来，又不肯和大自然亲密接触，叶公好龙讲得就是你。韩芸说这还没到山顶，已经风刀冷剑的，到了山顶，有你俩后悔的。三人买票乘缆车上了峰顶，一出缆车，好一阵山风吹来，女子竟有些站立不稳，肖一苇赶忙扶住，说没想到山风这样强劲。韩芸说我有装备挡着，你俩跟在我身后。三人走到开阔处，只见松柏森森，流云如带，山石崛兀，岭脊逶迤。遥驰远目，心旷神怡。女子突然上前一步，张开双臂，迎风而立，静默良久。韩芸提议每人大喊三声，看谁的回声最是经久不息。肖一苇四下看看，游人虽然不多，但都敛声缩颈，四处游走。正迟疑间，只听女子先大喊一声，韩芸随后也喊了一声，回音应声而起，荡漾而散。韩芸和女子相视而笑，又连喊两声，回音四起，竟有一只苍鹰升空，盘旋翱翔。游人里也有人高喊起来，喊声回音相叠，和着林涛，交汇成乐。韩芸问肖一苇：肖老师，你怎么不喊？肖一苇笑道：看见那只苍鹰了没有，那可是我的心神所化，我让它叫上一声，你们听听？话音未落，那只苍鹰竟然真就叫了一声，凄厉绵长。再看时，苍鹰已无踪影。韩芸拍手道：肖老师，你得前身莫非是只老鹰？女子也是一脸匪夷所思。肖一苇瑟缩着说：竟有这么巧的事情，我也被吓着了。
回到市里，肖一苇把韩芸和女子送回所住小区，女子和韩芸留肖一苇吃晚饭，肖一苇辞了，开车出市区，直奔单位。回到单位，已过饭点，肖一苇见贺红星和徐九子在传达室闲聊，进传达室问贺红星有没有什么吃的。贺红星说老肖，干嘛去了？一整天不见人影。走，想吃啥我给你做去。肖一苇和贺红星来到食堂，让贺红星做碗阳春面吃了，掏出那包曾被缴械的香烟，自己抽出一支点上，把剩下的扔给贺红星，贺红星一看牌子，喜笑颜开，说老肖，这辈子还没抽过这么好的烟。肖一苇无意间抬头看见食堂墙上安了几个摄像头，问贺红星什么时候安的？贺红星说今天上午来了两个年轻人，说是老胡让他们来安监控，楼内楼外安了二十个多个这玩意儿，办公楼和大院发生的事情，坐在办公室就能看得一清二楚。贺红星说着，突然凑近肖一苇耳语道：老肖，二楼有情况，老季下午来，一直没走。肖一苇说这有什么，老季或许是有工作要做。贺红星说：有人在办公室监控器上看见有个女人进了他办公室，一直没出来。肖一苇起身道别胡说，洗洗睡吧，我今天跑累了。贺红星争辩道：我胡说？老季那些风流事情单位都传遍了。早几年，他老婆还跑到单位来捉过老季。肖一苇冲贺红星摆摆手，说还是那句话，做好你的饭菜，咸吃萝卜的事别干。安了监控，大家做事都会注意。贺红星嘿嘿笑道这倒是，以后我往外拿点东西，还真得注意点儿。
肖一苇洗漱过，刚躺到床上，韩芸发消息问他回单位没有？肖一苇回已到，准备睡觉。韩芸问今天什么感觉？肖一苇回：没什么感觉。韩芸回：怎么会没感觉？肖一苇回：为什么非得有感觉？韩芸回：你难道是根木头？肖一苇回：没大没小。韩云回：对我姑也没感觉？肖一苇回：和你姑握了一下手，冰凉，但你姑人很暖，不像你。韩芸回：我怎么了？肖一苇回：风刀冷剑。韩云回：没良心，亏我给你介绍那么暖个人。肖一苇回：有机会请你姑吃饭，今天让你姑破费，实在难为情。韩芸回：先把你那破车换了，这次是空调坏了，下次要是半道抛锚，可就糗大了。肖一苇回：打人不打脸，小丫头不要专找人软肋踢。韩芸回：我姑可是讲究生活品味的人。肖一苇回：我又不傻，能感觉到。韩芸回：肖老师很会装傻。肖一苇回：我有点胆怯。我这人闲散管了，和你姑在一起，容易拘谨。韩云回：我姑其实挺随和的，外冷内热，其实今天是我姑让我约你的。肖一苇回：这就奇怪了，你姑又不认识我。韩芸回：五年前，市作协是不是给你开过一个作品研讨会？肖一苇回：开过，就我那篇拙作，叫什么来着？韩云回：《三人行》。当时我姑就在现场，你还给我姑签过名。肖一苇回：惭愧，很久的事，不记得了。韩云回：我姑就那时候认识的你，她很喜欢你那篇小说，给我推荐过好几次。肖一苇回：那叫什么小说，闲着无聊写着玩儿的，那之后，我再没写过，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韩芸回：反正我姑看得五迷三道的，知道我和你在一个单位上班，非要让我约你，我姑的话我不敢不听，就约了你。不过，肖老师，我不知道约你对不对。肖一苇回：这有什么对不对的，不过是多认识个人罢了。韩云回：我姑要像肖老师你一样洒脱就好了。肖一苇回：你有顾虑？韩云回：我姑今天跟我要了你的手机号。肖一苇回：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了，我也算是过来人，懂些分寸。韩云回：肖老师，那就拜托你了。肖一苇回：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