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借粮
朦胧的弯月,挂在灰瓦檐角,清辉洒下来,把老槐树的影子拓在地上,枝桠交错,像幅被风揉皱的墨画。
秋夜凉寒,风里裹着桂花香,淡得若有似无,混着墙角苔藓的潮气,在夜色里漫漶开来。
徐若打了一个冷颤,裹了裹衣裳,加快了脚步。
初秋的天黑的快,平日里庄稼户都休息的早,况且现在是旱季,没有什么收成,农户们就会早早歇息,这样才能节省更多的体力。
“俺觉得那宁家不会借,这趟算是白跑了。”
王憨跟在徐若身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句。
饿了一天,浑身早就没了劲,徐若这一趟又是白忙活。
见徐若不吭声,王憨嘀咕起来。
“那些大户人家根本不会可怜俺,就是谷子烂在仓里,也不借给俺吃,要俺说,与其饿死,俺去抢了他们的粮。”
听到王憨的话,徐若心里有些触动。
这些话,这些场景,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是梦里还是电影中,徐若记不清,但这个年代却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大户人家,也就是地主。
这个年代,大多数穷人是没有土地,靠租地主的土地生活。
这些土地,地主想租给谁就租给谁,即便是收沉重的赋税,也有大把的人抢着租。
不租就没有土地,没有土地就没了活路。
这个年代赚取温饱的路子只有一个,种地。
土地是最珍贵的东西,而这些土地大多数都在官员,地主,富商手中。
穷人即便有那一丁点祖传的土地,最后也都会被地主,富人想办法据为己有,再继续把这些土地租给穷人。
年复一年,穷人一代代穷下去,富人一代代富下去,逐渐形成了阶级。
风调雨顺的年头,穷人交了赋税,多少还能留下点口粮,租地也能裹住一家的温饱。
然而,一旦遇到天灾,或者人祸,就可能断了粮食。
一旦断了粮食,就会从地主或者富人去借钱。
这些钱,地主不会无缘无故借给穷苦人家,每一分每一粒都会收取高利贷。
利滚利滚到最后,就成了压垮穷苦人最后的一根稻草,高利贷。
“哥,到了!”
王憨的声音打断了徐若的思绪,把他拉扯回到现实。
门前的大红灯笼早灭了,只偶尔有流萤从草丛里窜出来,拖着点豆大的光,飞不远又坠回暗处。
墙头上的瓦片被风掀得轻响,惊得檐下栖息的夜鸟扑棱棱飞起,翅膀带起的风,吹落了几片泛黄的枫叶,打着旋儿落在徐若脚边。
抬起头,看着前面的牌匾,两个苍劲大字,“宁家。”
大户人家果然是大户人家。
徐若忍不住一阵感慨。
自己家的茅草房连遮雨都不能,宁家这样的大户,却住着这样的豪宅。
这便是穷人与富人的区别,古往今来一贯如此。
徐若淡然开口,“去叫门。”
王憨大步上前,举起拳头对着大门“嘭嘭嘭”连捶三下。
“开门,开门!”
王憨性情粗鄙,可不懂什么礼节。
很快里面传来一个粗鲁汉子的骂声。
“不要命了,大晚上敲什么敲,再敲放狗咬你!”
王憨也不在意,对着里面嚷嚷,“俺们要找你东家借粮,快给俺开门。”
很快大门打开了,里面探出一个伙计的脑袋,那伙计一看到王憨,更是破口大骂。
“憨货子,吃饱了撑着呢?大晚上来俺宁家?真要吃饱了撑着,俺让人把你打的吐出来你信不信?”
王憨虽然不灵光,也不是不懂规矩,大晚上敲人家门,自知理亏,嘿嘿笑道:“俺可没吃饱撑着,俺饿着呐!”
那伙计不耐烦道:“赶紧走,俺可没功夫搭理你。”
说罢这伙计就要关门,王憨伸出一只手抵住门,嘿嘿一笑,“俺哥还在后面呐!就让俺们进去。”
“呸……”伙计对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骂道:“你那好吃懒做的哥,怕不是又赌输了吧?”
徐若也不恼,走上前笑道:“狗蛋,大晚上俺本不想打扰你家宁夫人,无奈着实有事,还麻烦你禀告一声。”
这开门的伙计叫狗蛋,是宁家的长工,听说祖辈三代都在宁家帮工。
狗蛋力气没有王憨力气大,关不上门,又急又气道:“你一个混子找俺家夫人,有个屁的事,俺夫人不见,你赶紧滚……!”
徐若心里暗暗骂了一顿原主,这货名声确实不咋滴,连一个伙计都看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