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挂了电话之后季镜松了口气,自从她回到洛水,他们几乎每星期都要打电话过来,吃穿住行一个不落,搞得季镜紧张兮兮的。
她把手机放下出了卧室,去厨房里倒了杯刚烧开的热水,她们通话时间太长,此时滚烫的沸水已经冷却到合适的温度了。
她半身倚在流理台上,手里攥着杯子看窗外的灯光透进来,很冷。
下雪的话,一定非常漂亮。季镜在心里这样想着。好像是在什么地方,她见过似曾相识的场景,她望着窗外出神。
还没等季镜回神,玄关就传来了声音,有人来了。
下一秒,季镜的家门径直打开。
季镜听见声响,把杯子往流理台上一放,而后转身直接出去——她猜到了来人是谁。
她在洛水的住所是盛婉托朋友给她找的高档小区,安保性极强,寻常人进不来,况且在季镜没住进来之前盛婉就把家里里里外外全给她换新了一遍,装上了最新的密码锁,绝对没有暴力拆门的可能。
“你来做什么?”
季镜看着客厅坐着的这位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
“你说呢?信息不回,电话也不接。我来看看你还活着吗!”季母看她。
“如你所见,还活着,你可以走了。”季镜看着她面色冷淡道。
“你就是这么和你妈妈说话吗?这个态度?”季母提高声音,季镜的这个态度惹怒了她——
“还高材生呢,你学问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她高声叫嚷,嘴里的一字一句很难看出来这是季镜的亲生母亲,和她姣好的面容天差地别。
季镜不想理会她,三两步走到自己卧室里,拿起手机给安保队打电话“喂,您好——”
“啪——”
季镜拿着的手机被追上来的季母打落在地。
“你有完没完?”季镜转身过去斥道:“我回洛水的时候已经和你说的清清楚楚,我给你钱,我们断绝母女关系,从此不再联系——”她阖上眼睛沉声,“你拿了钱,就该遵循我们所约定的,两不相欠,永不来往。”
“十万块钱?”季母嗤笑,拿那双精明的眼睛瞟她“你打发叫花子呢?”
“季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要觉得你上了名牌大学,又去北城读了研究生你就不一样了—”季母声音尖利,仿佛季镜该永沉地底。
“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永远都是你妈!!”
季镜转过身,看着她癫狂的在自己家歇斯底里,对着自己大呼小叫。她满心的无力,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这一生从来都不怨恨,她只是不明白。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不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却对自己这样,像是仇人,又像是对她厌恶至极。
季母看着季镜在原地站着,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周遭的气息比这气温还要低下。她有一瞬间的胆怯,但看着季镜良久没有下一步动作,就这样盯着她不说话,于是又开始变本加厉起来—
“这个周末早上九点,我给你安排了和陈总见面。你到时候收拾收拾自己,按时到,给陈总留个好印象。”
季母声音略微缓和一些,她也意识到是自己过来让季镜去相亲的。不是季镜有求与她,季母试图像是哄小孩一样去哄季镜,只是声音是有这么个意味了,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
“不去。”
季镜不再看她,越过她转身去了厨房的流理台前,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季母跟在季镜后面:“不去怎么能行?我都已经……”
“你都已经收钱了,我不去怎么行?”
季镜两三口喝完杯子里的水,将杯子往流理台上重重一放,发出“嘭”的一声脆响,而后出声截住她的话道。
“你收了谁的钱,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这个钱也不是我逼着你收下的。”
季镜声音依旧是冷的,她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直到指甲嵌入肉里的前一刻———
“我不会去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对待自己孩子的母亲?
季镜在过去无数次问过自己,可是一次都没有得到过回答。
“季镜。”
季母叫她,她似乎也明白不能和季镜死磕,于是深呼吸了两下,换了策略开始打感情牌——
“你迟早都是要结婚的。”季母柔声道,“总要有个人来照顾你。”
季镜听到结婚这个词,恍惚了一下。她擡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冰冷的流理台,昏黄温暖的灯光,还有她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人。
不是在北城。
这不是在北城。
她低眉沉默了一瞬,突然笑出声,那一瞬间四周都因为这个笑容亮了起来,下一秒她出声接话:“怎么个照顾法?”
季镜接着笑,只不过这个笑容里的讽刺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像季明方‘照顾’你一样吗?”
季母听到季明方这三个字,慈母的角色无论如何都装不下去了,勃然大怒:“你闭嘴!”
“哦?!”季镜继续笑,甚至有些停不下来的意味。
她继续揭着季母不愿意提起的往事道:“是在我三岁时他突然给你的耳光,还是在我五岁时他喝醉酒后对你的暴打?”
“够了!”季母扑上来想要打她,季镜整个人退到流理台最后,季母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马上就要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