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千里至此共明月
番外千里至此共明月
季镜去世的第七年,周念的小女儿出生,她和盛津如今儿女双全,最是圆满不过。
孩子满月那天,周念和盛津商量许久,决定为孩子起名为怀镜。
怀镜,盛怀镜。
他们忘不了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他也是。
这些年他们看着赵遥处在失去她无以复加的痛苦之中,终日对着院内高墙里的那颗枇杷树出神,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生活,只觉得阴差阳错,天意弄人。
他好像也随着季镜离开于那年冬天,根本不像是在活着。
他不能这样下去了,他会抑郁成疾而亡的。
于是盛津周念商量许久,打算为女儿取名怀镜,等孩子大些,就送她去赵遥身边养着。
赵遥在听到他们夫妻二人的决定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只是极为爱惜地盘着手上那串成色极好的珠子淡淡的笑。
他看着别墅外蔓延的大雾,转过头来对他们说:“名字要跟人一生,得有个好寓意,怀镜……”
他像是想起来什么,面庞上泛起一个温柔的笑,整个人鲜活了一瞬,随即又暗淡下去:
“怀镜就算了,她的人生才刚开始……”
“可是……”盛津听他说着,不由着急道。
“盛津……”周念在旁边拍拍他,示意他冷静,盛婉也递给他一个眼神,让他不要着急,听周念继续说。
“赵遥……”周念在旁边拍着盛津,缓声道:“这些年,我们和你一样,处在失去她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直到现在,午夜梦回,我都能梦到她。”
她说到这儿,温婉的面容上也浮起难过,只是比起赵遥来,她多了些释怀,她看着赵遥沉默的面容继续道:“但是,人总要向前看。”
赵遥不答,只盯着窗外的雾,看着那雾气越来越大,像是要吞没他一般。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她在一片沉默中说。
赵遥在大雾中回头,看着她们湿润的眼眸,再看向宝宝纯真的笑颜,意识到时间真的过去了好久。
他起身走到宝宝面前,却想起来容儿小时候自己抱她的样子。
那时候,满天的烟花真的无比璀璨。
赵遥看着宝宝出神许久,沉吟再三,最终出声道:“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
“离字太苦,寓意也不好。免离取昭,就叫盛昭吧。”
“盛昭。”
周念和盛津抱起宝宝笑:“你有名字啦,宝宝,你赵遥爸爸给你取了个极好的名字哦。”
赵遥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无比的幸福,不由得也跟着笑。
只是笑着笑着,他却觉得苦痛。
这样的幸福,他此生都无法企及。
如何不苦?怎能不痛?
他不在盛昭面前停留,对着盛津和周念告别,道:“满月礼已经备下了,回头差人给昭昭送来,这月末我会去寺里一趟,为昭昭亲自求个平安符。”说罢,他不在停留,转身踏入漫天的大雾之中。
他们幸福厮守一生和美圆满当然好,能亲眼目睹,赵遥也替他们感到开心。
可这终归是别人的幸福,他一个外人,不便多留,不应过多叨扰。
司机载着他行驶在路上,车窗外的一切都白茫茫的,任凭他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
赵遥看着大雾出神,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周念说的,午夜梦回,她总是能梦到她。
真好。赵遥心想,她能梦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可真幸福。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这些年,她一次也没来过自己的梦里。
如果可以的话,梦到她也好。可是这么多年,她一次也不曾入梦来。
赵遥不禁苦笑,一次也没有,她可真狠心啊。
赵遥垂眸靠在车后座,整个人处在放空之中。
他曾经向神佛乞求她今生长命百岁,无病无灾,可她却命途多舛,药石无医。
如今时隔多年,他身上早已遍布香火红尘的痕迹,成了佛前最虔诚的信徒。
不为别的,只求她来世安康。
曾经佛祖大抵是觉得他做的不够,负他一次,如今对着上苍再度诚心恳求,只求她入梦,一次就好。
恍然间有叹息入耳,赵遥听见远处传来悠远的钟声,一声声接连不断,仿若上天给予他的回应。
他在一阵钟磬音中回神,看着车依旧在路上高速行走。
不知何时起,窗外的雾渐渐的减小,到最后竟像是散去了一般。
他在后座上闭眼放空许久,直到司机出声叫他:“少爷,西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