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只可制衡，切莫掣肘
“好呀，好呀，蔡邕的？”看着案几上铺满的字帖，钟繇激动的手都开始抖了。
这可是蔡邕的字帖，让他这个平日里沉稳的人都有些难以自持了。
司马懿在一旁看着钟繇的反应，呵呵一笑：“师叔果然法眼不虚啊，这正是蔡邕生前所书碑文，您也知道，这些年战乱频仍，蔡邕先生的字迹大多都在战火中被损毁了，如今留存于世的少之又少，现在也只有他女儿蔡文姬才有所收藏，这可是家父费尽了周折，四处托人、多方打听，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你看，笔法奇绝，骨气洞达，精彩飞动，气凌百代，好东西啊。”
钟繇一边听着司马懿的介绍，一边不住地点头，嘴里不停地赞叹着：“好东西啊，确实是好东西，这般绝妙的书法，世间难寻呐。”
司马懿见状，赶忙笑着说道：“世叔喜欢就好，家父特地嘱咐小子将此物拿来赠与世叔，想着也只有在世叔这儿，才能让这些字帖的价值真正得以彰显。”
钟繇假意推辞，摆了摆手说道：“这可使不得，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么珍贵的东西，老夫可担不得。这可是你父亲千辛万苦才寻来的，我怎能平白无故地收下，万万不可。”
司马懿恭敬地说道：“哪里哪里，世叔乃是翰墨大家，在这书法一途上的造诣高深莫测，声名远扬。此物也只有放在世叔这儿涵养，才不算埋没了它的价值，也才不显唐突。
世叔，您就切莫推辞了，小侄诚心诚意相赠，还望世叔笑纳。小侄就告辞了，也不多打扰世叔品鉴这字帖了。”说着，便作势要转身离开。
钟繇赶忙伸手拦下司马懿，嘴里连声道：“哎哎哎~不不不，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世侄啊，你这又是送如此珍贵的字帖，又是这般言辞恳切的，是不是有什么案子需要我办？你就别跟老夫兜圈子了，有话直说便是。”
司马懿心里暗喜，心想就等你这句话呢，脸上却依旧带着恭敬的笑容，笑嘻嘻地说道：“世叔，新朝初建，哪有什么案子找您办。嗯，不过，小侄近来确实有些许困惑，思来想去也没个透彻的想法，所以想找世叔您请教一二，还望世叔不吝赐教。”
“好好好，来，坐下，坐下说。世侄客气了，有什么困惑但说无妨。”钟繇心里暗自思忖，果然天下的礼物就没有白受的，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点头，笑着示意司马懿坐下。
“世叔请。”司马懿微微躬身，待钟繇先坐下后，这才小心地在一旁落了座。
钟繇坐下后，看着司马懿，哈哈一笑，说道：“哈哈，说吧，世侄到底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司马懿看着眼睛几乎一刻都没离开过字帖的钟繇，轻咳一声：
“好，世叔，小侄近几日总是在想，我魏国以武功建国，一路征伐，靠的是战场上的赫赫战功才打下了这江山社稷。
可如今，内政之乱尤甚于汉，那些宗亲将军们仗着自己的功勋和地位，把持着用人选官之路，导致朝堂之上言路闭塞，职权也散乱无序，就连中央下达的政令，推行起来都是困难重重。
近来，这些宗亲将军们又一个劲儿地力荐大王即位，大王若是真的即位了，恐怕他们手中的权力会愈发膨胀，长此以往，世叔，您说我魏国，会不会重蹈那七王之乱的覆辙？”
“世侄啊，既然你已经想了几天了，那想必一定想出了应对之策了。”钟繇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暗自警醒，这事儿可关乎朝堂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不是能随便议论的，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可不得了。
司马懿其实心里确实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见钟繇这么问，便说道：“小侄以为，我魏国当下应行文治之道，应当壮大士族之力量，让士族在朝堂中发挥更大的作用，以此来制衡宗亲将军们的势力，这样或许才能让朝堂的局势稳定下来。
只是小侄年纪尚轻，资历尚浅，这定国之策这般重大，应由世叔这样的士族领袖来牵头推行才是。
世叔只需想出一良策，您振臂一呼，我等晚辈定当亦步亦趋，奋勇向前，全力支持您。”
司马懿句句都像是在为魏国的未来着想，可实则也是想借钟繇之力，来达成自己心中的谋划。
钟繇心里暗自冷笑，哼，给我戴高帽，就想用这几幅字帖就让我拼上一家老小，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不过面上依旧是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字帖，说道：“哎呀~我可不是什么士族领袖，你可别把我放在火上烤，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这般折腾了。
那些宗亲将军们，那可都是跟随先王出生入死的悍将，论辈分，他们都是大王的叔伯兄弟，大王对他们也是敬重有加；论威望，他们都是战功赫赫，在军中深得军心，那影响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你说说，我拿什么去跟他们抗衡？这个出头鸟我可是万万不能当，这事儿风险太大，我还想多活几年。
不过呢，这老马识途，我倒是可以送你两句话，你一心为国，所虑之事也确实切中时弊，这很好，但是要记住，只可制衡，切莫掣肘。”
说完，钟繇又再次拿起字帖，递给司马懿，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觉得这如何？”
司马懿见状，心里不禁有些失望，看来钟繇这边是劝不动了，可他还是不甘心，想着再争取一把，便又说道：
“世叔提点的极是，小侄谨记在心，定当牢牢记住世叔的教诲。
世叔，那若他日小侄为了魏国的安稳，真的需要去赴汤蹈火，世叔可否鼎力相助？”他带着一丝期待，希望钟繇能松口答应。
钟繇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摆摆手说道：“说笑了说笑了，世侄，你既是孝子又是良臣，行事向来谨慎周全，何以会去赴汤蹈火，哈哈哈，你就莫要拿老夫打趣了。”
司马懿听出了钟繇话里的拒绝之意，也跟着干笑了几声，知道再强求也没用了，便说道：“好，那就不打扰世叔看字帖了，小侄告辞。”说着，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钟繇也赶忙起身相送，嘴里说道：“慢走，世侄。”
司马懿恭敬地行礼道：“世叔留步，小侄告退。”
“慢走。”钟繇站在门口，看着司马懿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神色变得冷了下来。
这时，钟会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着父亲的脸色，说道：“爹，司马懿用这字体，可是换得了父亲的八字真言，他可真是值了。”
钟繇却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扔下字帖，双眼微眯，目光中透着一丝深邃与警惕，缓缓说道：“这礼物，收的可不踏实。此人绝非是池中之物，今日他看似只是来请教，可我觉得，他心里想的，可不仅仅是这八个字那么简单。”
他已经预感到司马懿此人日后定会在这朝堂之上掀起不小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