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世界

第三个世界

是夜。

见妖妖躺在床榻上,侍女熄灭蜡烛，掩上房门，侍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榻上的妖妖心神不宁,屋内早已一片黑暗。月光透过窗扉洒到地面上,如同一层白霜。窗外寂静一片,没有人前来的响声。

太子居所。

已到了深夜，太子殿下还未就寝。跟在太子殿下身旁的内侍,偷偷打了个哈欠。只见烛光映照下的太子殿下,脸庞坚毅,轮廓冷硬,盯着桌上的宣纸。内侍心中叹道：本以为到了万佛寺，殿下能修养心神,没想到又是事情缠身，只是前几日也没这许多事,怎么今日……

“退下罢。”

“是。”

内侍退出房门,屋内只剩太子一人。桌上的宣纸空空如也，一个字也没有。陆子修望着窗外的弯月，月明星稀,想到时辰已晚。

妖妖昨日的话语，仿佛回响在他的耳边。

对于妖妖大胆的行径，陆子修自然是不齿的。但他昨日脚步匆忙,并未对“邀约”一事表明态度。而夜晚已至，去，或是不去？

妖妖辗转难眠，索性披上衣服,从榻上坐起。

一阵风声响起，带动窗扉吱吱响动。妖妖走过去,伸手将窗扉合上。一只大手，却先她一步，盖在她的手背之上。

陆子修一身黑衣，从尚且没来得及合上的窗户中，进入屋内。他动作灵活，落地也未发出一丝响动。

他这副样子，落到妖妖眼中，便成了黑衣人早已经轻车熟路，进入她的住所如此容易，那若是想不让别人知道他的行踪，将妖妖封口，想来取她性命，也是容易的很。

想到自己刚刚——下意识退后了两步。在黑衣人看来，莫不会以为是自己嫌弃他。妖妖暗自心惊，为了弥补刚才慌乱之中的举动，连忙上前，拉住黑衣人的手。

夏日燥热，万佛寺虽然幽静，相比宫中，减少了很多热意，但也没到异常凉爽的地步。而黑衣人却不知为何，一身凉意，就连妖妖牵住他手心，都觉得清凉至及。

陆子修神情微怔，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罢了，这贵女做出什么举动，也不稀奇。

陆子修随意妖妖摆弄，两人坐在椅子上，相对无言，气氛冷凝。

妖妖启唇想说些什么，但这番场景，她又能讲些什么。昨日的举动，黑衣人应当早已经明白，她要做些什么，来换取自身的安全。如今黑衣人如约而至，自然是知道要发生些什么的。妖妖一个女子，每次想起昨晚之事，已经是羞愤难当，心中悔恨，自己此举真是不合规矩，若被他人知道，定会指责她不知廉耻。

下唇被妖妖咬了又咬，话语在她口中过了几遍，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陆子修黑布遮盖下的脸，一片冷硬神色。他犹如木偶，任由妖妖拉扯着他坐下，嘴唇紧紧闭着，不肯说话。

屋内仍旧是寂静无声，和外面相比，更是出奇的安静。

妖妖拿起桌上的茶壶，起身给黑衣人倒水。

没有烛光的照映，黑暗中的物件都看不清楚轮廓。妖妖凭借着记忆里的角度，向茶杯里倒着水。但她收起茶壶时，宽大的衣袖带倒茶杯，杯中的茶水顺势流到地上。

黑衣人的衣服也沾染上了褐色的茶水污渍。妖妖能感觉到，黑衣人的神情，比之前更加冷淡。

妖妖拿出手帕，刚要递给黑衣人，让他擦掉身上的污渍。黑衣人却抓住妖妖的手腕，力气之大，让妖妖觉得吃痛，在痛呼声传出唇齿之间时，妖妖回过神来，若是惊醒了侍女，今晚的事情她就更说不清了。妖妖忍住痛意，没发出一点声响。只是她眼中的水意快要溢出，擡头看着黑衣人，眼神中带了一丝责怪。

陆子修看着她这副样子，眉头紧锁，手下的力气并未松懈半分。他将妖妖扯到自己身前，声音嘶哑地问着她。

“叫我来，何事？”

黑衣人身上的凉气更重，妖妖难免身子瑟缩。心中的害怕，让妖妖说不出话来。

陆子修冷笑一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屋子内显得尤其刺耳。他俯下身子，用粗糙难听的声音嘲弄着妖妖。

“不说？”

妖妖耳边发烫，羞愧难堪的情绪在她心底滋生，她别过头去，躲开黑衣人的靠近。

陆子修觉得，自己定是被鬼迷心窍了。不然为什么深夜不睡觉，跑到贵女寝居，干出这种事情来。他觉得荒唐，罢了，这贵女想如何就如何罢，反正太子妃的人选早已经定下，眼前的贵女再折腾，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黑衣人突然松开对妖妖的钳制，妖妖身子下意识地向前扑去。黑衣人见状，非但没有伸手扶住她，反而退后几步。这举动无疑是彰显着他的嫌弃，妖妖扶住了桌子，才免得在外男面前，扑到在地上，丢了脸面。但黑衣人的行径，让她倍感委屈。她知道自己私下约男子来寝居，已经是把规矩抛到脑后，但被人这样对待，明晃晃地表露出嫌恶，让妖妖勉强维持的最后一根弦，也终于崩断。

陆子修转身要离开，妖妖却拦在了他的身前。

陆子修轻笑，她难道以为一个女子能拦住他？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在他的注视下，妖妖合上了原本要关上的窗扉，屋子里顿时黑暗一片，此时伸出五指也不能看清楚。但陆子修早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视物，即使一点光亮也没有，他也能辨认出妖妖踉跄地躲过桌椅，双手摩挲着来到他的面前。

一股香气也随之而来。

这香气既陌生又熟悉，陆子修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闻到过这种香气。

直到身上的热意传来，陆子修才意识到，自己当初毁掉妖妖腰间的香囊时，她口中的“还有许多”并不是说谎。

陆子修伸出手掌，想要质问妖妖为何又用了这种香囊，还是在这种场合之下。但他的手掌还未碰到妖妖的脖颈，就看到妖妖解下了身后披着的衣服，只穿了一件月光纱制成的襦裙，朦胧模糊。

妖妖一步步走近，陆子修一步步后退。

直到身后碰到冰冷的硬物，再也没有退路。

陆子修转身一看，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床榻旁边。这次的香气相比于上次，似乎更加浓郁。

陆子修刚开始还能勉强压制，但后来香气渐渐充斥着整个屋子，由于窗扉已经合上，香气的味道越来越重。陆子修的周围，都被香气所笼罩。

妖妖伸出手，碰到了黑衣人坚硬的胸膛，她只轻轻用了力气，原本凶狠冷硬，只露出一双眼睛就能看的人心里发慌的黑衣人，顺着她的力气，在她的面前倒下，整个人都躺倒了床榻上。

妖妖褪下绣鞋，爬上床榻，俯身问着黑衣人。

“今日我……你日后不可再来找我，你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