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瑾哥 - 皇兄 - 萧寒城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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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瑾哥

贡院大门被围堵得水泄不通,一帮人对着御赐的门匾辱骂砸打,激情愤慨,誓要为今年秋闱改制讨个说法。

贡院卫兵起初只在木栅栏后控制场面,可考生渐多,也说不清是谁先动的手,两方就厮打起来。

哄乱不堪之际,一青年考生还拔了贡院门前的大旗,将之折断后摇旗大喊:“诸位同学,吾等寒窗苦读十数载,从府试、乡试、会试一路到了建康来参加殿试,谁不是受了父母乡亲嘱托,耗尽家中资产,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能有一朝博取功名,用毕生所学报效国家!可如今还未开考,朝廷就打算将我们之中近半人发派到军队中去,由那帮大字不识的军痞使唤!”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早知如此,还不如早些应召征兵去,也好过读遍了圣贤书再受他们折辱!大雍重文百年,何曾有过这等荒唐事!朝廷急功近利,要把便宜都让武将占了,我看干脆免了朝中文试,直接全改武科好了!”

周围其他考生听言,一时也愤懑难忍:“是啊!简直是欺人太甚!”

裴珩与谢瑾正从贡院后门绕了进来,登上明远楼二楼,就清楚看到了这一幕。

裴珩目光锐利,皱眉问:“带头闹事的这个人,是什么来头?”

贡院官员忙答道:“回皇上,那考生名叫赵侗,是惠州一寒门小户出身,这是他第二次来建康参加秋闱了,其他也无什么特别之处。”

“惠州?”谢瑾留了个心眼。

裴珩看他:“怎么了?”

谢瑾说:“没什么。只是想起朝中也有官员是惠州人,不过惠州文教兴盛,每年入仕新官员不少出自此地,应只是巧合。”

贡院的人又着急忙慌道:“皇上,这已闹了一个多时辰了,再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您看,可否先请殿前司帮着卫兵镇压,抓几个带头挑事的人进去,看他们还敢不敢再闹。”

“不可,”谢瑾稳声阻拦道:“这帮考生敢公然在贡院闹,凭的是那句‘法不责众’。他们眼下怒气未平,容易冲动行事,再用武力强行镇压,只怕今年秋闱真办不成了。”

“那、那……这如何是好!”

裴珩见多了各种乱子,此时有谢瑾在身旁,他反倒是不急了,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皇兄,这是你主张要推行的改制,可有主意了?”

谢瑾无奈一笑:“事发突然,也的确超乎了我的预料,所以暂时也没什么好主意。不过无论何时何地,真心以待,都不失为上上策。”

真心以待……

裴珩失神一愣,见此刻谢瑾打算走到楼外的眺台,他忽一急,就从后面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出去做什么?”

底下正闹着乱子,那帮考生都急了眼。

他若站到贡院的明远楼上,代表朝廷出面,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谢瑾垂眸望见他抓着自己的手,也稍愣了下,而后淡淡一笑:“皇上莫怕,我只是去说几句话而已。”

“朕没……行吧。”裴珩也解释不好,面色不虞松开了手。

谢瑾便独身走到了二楼眺台的中间,凭栏立定后,面朝所有考生,先抱拳行了个礼,而后高声正色说:“在下谢瑾,奉皇上之命,特来向各位解答今年秋闱改制之举。”

“谢瑾……哪个谢瑾?”

“这世间还有哪个谢瑾,自然是大殿下谢瑾啊!”

“是他啊……”

谢瑾在世人心中尚有信服力,于是考生纷纷先停了下来,抬头仰面去听他说话。

随即有人质疑:“昨日吏部不都说明白了,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无非就是想让进士随军入伍,让武将骑在我们头上。这不公平,朝廷若是不取消这一条,我们便决意罢考!”

“对、对……罢考!”

谢瑾音色清淡柔和,却直入人心:“恳请诸位学士随军入伍,并非是持剑上阵杀敌,而是尽文官之职献言献策,为将军分忧出力。方才,在下听人说考科举、搏功名,是为了报效国家。如今大雍外患未平,中原未定,前线正是出力报国的第一阵营,诸位学士志向远大,又何须只蹈先人旧辙。新帝年轻,肯顶着压力改制为你们开辟新路,何不试着谋一番新前程!”

底下的骚动声渐渐小了,有人还低声就着他的话议论起来。

又有人支吾胆怯地问:“可我们是读书人,毕竟不会那些刀剑功夫,比不上那些将士勇猛,倘若……把命丢在了前线,那又算谁的?”

此话一出,边上就有人“嘁”他,嫌他丢读书人的脸面。

谢瑾从容一笑,道:“贪生怕死乃人之常情,我也怕死,哪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未必能做到次次视死如归。”

众人听他这般坦诚放低身段,不由愕然。

谢瑾铿锵而温和地继续说道:“不过各位可以想想,文官轻易不会上阵杀敌,若是连你们都在随军途中出了意外,只怕已是到了全军覆灭的绝境。敢问真到那时,大雍朝进入了生死存亡的危难之际,建康城又能撑到几时?朝廷能撑到几时?你们家中的父母妻儿,又能撑到几时?”

“这……”

一时间无人能答,可答案皆已在他们心中。

裴珩在屋内望着谢瑾的背影,也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忽有一人跳了出来唱反调:“本以为你是个兰芝玉树的真君子,如今看来,不过是条老皇帝在宫里养大的狗,满口妖言蛊惑,只会帮着朝廷说话——!”

话音未落,又有什么东西朝楼上的谢瑾砸扔了过来。

谢瑾拧眉,还未看清楚那是什么。

一道明黄的身影就大步闪到了他的身前,替他挡了下来。

谢瑾掀起睫羽,不觉怔然地望着咫尺之遥的裴珩。

刹那楼间的风倏忽而止,他似乎听见了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你……”

“朕没事。”

裴珩抬袖瞅了眼身后,还好,只是个臭鸡蛋。

谢瑾也暗松了口气,视线越过裴珩的宽肩,发现果然又是那个赵侗。

这人,果然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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