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承诺

第21章承诺

夏天的晚风吹散了白日的闷热，留下舒服的温度。

蝉鸣仍然不断，树叶沙沙作响，月光正清幽。

两人走着走着就自然而然地签上了手，又逐渐变成了十指相扣，不知是谁的手心出了点汗，但没人舍得松开。

“这条路，我从小走到大。”李望寻一边看着照在地面的月色一边说道。

宋津渡静静地听着。

“小时候我妈领着我，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情绪，但牵着的手微收缩了一下，告诉了宋津渡他主人情绪的起伏。

宋津渡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解李望寻的，但越了解越发现李望寻内心绝不像表面一样简单豁然——比如这个时候，他一定是难过的，但他没有打算在宋津渡面前显露。

宋津渡没多言，只是更加用力握着李望寻的手，孩子般天真地认为能通过这种方式传递力量。

傻气，但温暖。

“十六岁之后我妈就没了，我走这条路都是匆匆的，能不擡头就不擡头。”

“也没让我奶奶陪我走过这条路，怕她担心我。”

李望寻说话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和平时没有太大区别，但其实在小心翼翼地撕开自己曾经的伤疤。

他想把自己的一切剖开给宋津渡看，哪怕鲜血淋漓。

宋津渡心中软绵绵的，被不知名的酸涩填满，鼻尖也酸酸的。

他更用力地抓住李望寻的手，眼睛眯了起来，唇角上扬。

“我以后陪你走。”

说出这句话似乎是这种场景下的顺理成章，偶像剧、小说中类似的承诺太多太多，但只有宋津渡知道说出这句话对他来说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甚至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从来不敢给任何人关于未来的承诺。

但他还是说了。

李望寻眼眸里很快闪出光亮来，步子迈得也大了起来。

宋津渡说出这句看似简单的承诺后，心中一直像被什么揪着，放不下。

但不敢去探究，不想破坏李望寻明显好起来的心情，就像一直不敢去面对家里人的看法一样，只永远一个人默默地难受。

月光洒在路上，天气凉凉的。

李望寻后来给他讲了很多自己原生家庭的故事，触目惊心的故事被他用和晚风一样凉薄的语调讲出来，刺痛的是宋津渡的心脏。

“我妈没了之后我就被扔给奶奶了，奶奶从小就疼我。”

“我爸…”

“啧。”李望寻一双凤眸瞬间蒙上一层不爽的神色。

“高中逼我学理科，我说我学不明白，他说找人给我补课，其实压根没管过我。”

李望寻顿了顿，点了根烟。“我妈死后更不管了，一天净知道琢磨我奶奶那点退休金。”

宋津渡借着打火机的火看见了李望寻拧起来的剑眉。

李望寻吐出一口烟，接着说：“理科我真学不会，特佩服那些动一动脑子就能做出来数学物理题的人。”

那不就是自己吗？

宋津渡再不愿想起，内心深处还是瞬间生出万千感慨。

“大学…”

李望寻是很典型的文科思维，对理科没有热爱和天赋，被逼着文转理后成绩只能是勉勉强强。

高考成绩不高不低，要是报本地的东师倒是绰绰有余，不过专业很一般。

师范也是他爸用奶奶逼着他报的。

“我们都去外地打拼，你再报个外地的大学，奶奶谁来照顾？”

18岁，正是叛逆的年纪，李望寻虽然心里知道为了奶奶自己不会走远，但面子上不会服输，还是和李峰吵了一架又一架。

报考截止到最后一天李望寻也没让李峰登上过自己的报考网站。

奶奶说：“小寻啊，别听你爸的，你一个孩子，不用想太多，想去哪就去哪。”

李望寻眼眶湿润了，用力地点了点头。

但李望寻还是报了东师。

十八岁的少年本以为天高海阔任自己闯荡，却还是因为心里的一片柔软学着和自己妥协。

被录取的那天，李望寻一个人拧着眉，抿着锋利的嘴唇，对着窗坐在摇椅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一整天，他看见阳光一开始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后来洒在地板上，最后消失。然后他站起身来跑到奶奶身边，开心地说：“奶奶，你看，我被东师录取了，我可以陪着你了。”

奶奶沉默了片刻，虽然明白李望寻的遗憾，却还是忍不住地开心，那天晚上她做了一桌子饭菜，虽然只有祖孙二人。

“太好了，咱们家也出来大学生了！”

李望寻和奶奶碰杯，在那一秒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