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夜

第13章夜

酒的度数虽高，但毕竟没喝多少，李望寻到最后也不过头有点晕，顶多算是微醺的状态。

但宋津渡不一样，之前就喝了不少，显然是醉了。

李望寻见过太多喝醉的人，吹牛逼的耍酒疯的感慨人生的应有尽有，但从来没见过宋津渡这样安静地坐在画框前画画的……

一笔一顿，他画得很慢很慢，慢得像是初学绘画的小孩捏着油画棒填色，但若是专业人士来看就会明白，宋津渡的笔触和力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除了速度没有一点醉态。

宋津渡坐在那一笔一笔地画了多久，李望寻就在沙发上坐着看了多久。

他看到宋津渡强打着精神但仍旧澄明的眼睛，看到宋津渡额前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很快被风吹散，看到他上挑的眼尾因酒精泛红，眼里似乎盛着三月江南的烟雨。他侧对着他薄薄得像纸片，似乎马上要被风吹散，抓不住摸不着……

为什么看他跑开那么烦？

为什么没接着和邱敬吃饭？

为什么要打包回来和宋津渡一起吃？

为什么吃完了还不满意？

为什么要在这看他画画？

借着微弱的月光，李望寻按下打火机，火苗窜出来，映着他直勾勾的眼。

“琢磨不透自己了啊。”李望寻小声跟自己说，被风声盖过了，宋津渡还在画着。

好像过了很久，李望寻就那样靠着沙发愣愣地看着宋津渡，看着他的画一点点成型——背景是蓝得发黑的湖泊和盖住整个天空的大片乌云，盖住了太阳。

嗯，很压抑的氛围。

然后他看见宋津渡眼神变得凝重，也直起了身子，开始勾画人物。

湖边，灰色的破洞毛衣，黑色牛仔裤，在踢石子。

等一下？

他画的是我吧？

脑海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涌了上来，李望寻只觉得浑身热得慌。

没等李望寻理清思绪，宋津渡就放下了画笔，一步一顿朝沙发走过来，像是没看见李望寻一样，窝在了李望寻身侧。

光线很暗，但太近，近得李望寻能看到宋津渡睫毛上挂着的泪珠。

风停了，窗帘不再飞舞，心脏在这一瞬间似乎也停跳。

等反应过来，李望寻已经燥的不行，但宋津渡靠着他的腰侧蜷着睡着了，弄得他不敢动，憋得难受。

……

他僵直着胳膊，扯过一旁的毯子改在了宋津渡身上，想站起来缓缓。

刚一曲起腿，宋津渡就皱起了眉，一只胳膊之间搭在了他小腹上，把他按了回去。

我操……

李望寻彻底绝望，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再睁眼就全消失。

但身体的反应更诚实，把他拉回了现实。

深呼吸一口气，他只好慢慢躺回原来的位置，靠着强大的毅力，等着它慢慢平复。

又不知过了多久，宋津渡呼吸越来越平稳，李望寻也慢慢睡了过去。

宋津渡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他皱眉，捞起耳边嗡嗡响的手机，半睁开眼睛，身体醒了脑子还没醒——等一下！为什么自己会睡在沙发上？——再等一下！为什么李望寻会睡在自己旁边？

抽出压在李望寻腰下的胳膊，宋津渡只觉得浑身酸疼，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小沙发上，想也知道不会有多舒服。

他努力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奈何昨天喝得实在有点多，宿醉之后头疼得像是有一万只马蜂在搅脑浆，只有一些破碎的片段——烧烤、画画……还有什么？

李望寻还窝在沙发上没有醒，宋津渡看着他，睫毛浓密地盖在眼皮下，唇形冷硬，下颌线条利落流畅，棱角分明得接近完美。就单纯地缩在沙发上，也能看出极佳的身材比例。

他边看着李望寻边按下电话接听键，嗓子哑得厉害，“喂？”

“是我。”对面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女声，是他妈妈李敏。

“上次葬礼把你抱走的男人是谁？”声音冷漠得像陌生人。

哦，原来是为了这。

他一只手按上太阳xue，：多半是葬礼上自己被李望寻抱走后开始传播的风言风语让老妈开始怀疑两个人的关系，今天终于按捺不住播了一通电话过来。

“你不要多想……”他不想节外生枝，但说话间李望寻突然醒了，两个人的姿势从在沙发上交叠变成了贴着并排坐。

“几点了？”李望寻问。

声音清清楚楚地被传进了手机对面李敏的耳朵里。

如此黏腻的、自然的问话，李敏瞬间激动起来，嗓音拔高了一个度，“你们已经同居了？！”

得，这回彻底解释不清了。

宋津渡也懒得和她费口舌，“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女人继续要教训他，声音尖利，他没听，开了静音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

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