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

第八十三回

衡门堂内，华灯如昼。

黑衣蒙面的女子跟在侍从身后，带着夜色的暗与寒凉垂首而入。

侍从退下，那女子取下面纱。

灯火霎时黯淡。

夜却仿佛亮了。

如此绝色佳人，如此寂寞长夜。

燕栖迟却只不过淡淡一瞥，“你不该来。”

那女子在他身边跪坐下来，如猫儿一样将脸靠在他膝盖上轻蹭，无限娇柔可怜，道：“可我已无处可去。”

燕栖迟笑了笑，“你凭什么认为本座会收留你？”

那女子仰首微笑，“难道你会任由温恕杀我？”

燕栖迟道：“你倒是聪明，你的死活与本座无关，但我确然见不惯温恕遂意。”

那女子也不恼，面上露出甜蜜纯真的笑容，一双纤纤玉手却极尽所能的在他身上点火，“不管怎么样，活着的小园总是要比死了的可爱些，不是吗？”

眸光盈盈，交织着清纯与魅惑，这个女子，便是向晚。

燕栖迟惯常不会压抑自己的需求，可是今日面对这绝色佳人的卖力撩拨，却并无半分情绪能被挑动。

他却也没推开她，一面任由她极尽所能的讨好，一面冷淡问：“温恕做了什么，把你逼得只能来找我，你的那些裙下之臣呢？都是废物吗？”

向晚美眸中的幽怨一闪而逝，手上动作却是不停，半晌，择言道：“出了点儿意外。”

当日，她担心温晴泄露自己与天水阁灭门有关，便央聂无羡，趁乱寻机掳走了她。

温恕与北冥玄宫牵扯不清，单他一人之言，她尚有应付之可能，可若是再加上了温晴的证词，情况又不同了。况且温恕当时被燕栖迟所伤，生死不明，若他死了，唯一的知情人，便是温晴。

聂无羡一开始不肯，经不住她苦苦哀求，却要她保证不得伤了温晴性命。

她自然满口答应，但却不能放任不管，只要这丫头活着一天，就有可能把她的秘密泄露出去。

她既然答应了聂无羡不杀她，为了让他继续对自己死心塌地，就绝不会食言。

然而，除却一死之外，她有的是办法毁了她。

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向朝，正经事上一无所长，男女之事倒是花样百出，据说还有很多让青楼女子都闻之色变的特殊癖好。

对付那样一朵温室里的娇花，实在不在话下。

况且，向朝之前便对温晴多有觊觎，一身武功可以说又是因她而废，她某天故作不经意的告诉了他囚温晴的地方，剩下的，她相信她这个哥哥必不会让她失望。

女人么，尤其是那样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被向朝染指之后，要不认命死心塌地跟了他，要不接受不了就此毁了，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她料得果然也没有错，小丫头当天便要寻死，被向朝拦下，其后便用了药，让那小丫头迷了心智，任他予取予求。

她看不上他这样下作的手段，却到底因为是对自己有利，便没有再去理会，她知道，至此，温晴已不会再是一个问题。

没有想到的是聂无羡，她不知道他怎么会来，只知道他救出温晴后，看她的眼光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失望。

然后，他便带着温晴离开了，再打听不到他们的下落，她也没有再见过他。

燕栖迟笑笑，“怎么，聂无羡果真被那个小丫头迷住了？”

向晚着恼地嗔道：“北冥玄宫的影探果然不同凡响，燕堂主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又何必还要取笑小园。”

“取笑？”燕栖迟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你错了，我是在警告你。如果你连聂无羡都拿捏不住，也不用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向晚一凛，“我明白，你放心，绝不会让他坏了我们的大计。”

说完，却又苦恼道：“可是如今温恕将我逼得无路可走，世人皆知我和天水阁灭门一案脱不了干系，各大门派都在找我，我若落到他们手里，以温恕如今的做派，必然要让我偿命——便连亲生母亲他都可以逼死，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燕栖迟笑了一笑，“你本也与天水阁灭门脱不了干系，要你偿命并不冤枉。”

向晚娇嗔，“我那是为了谁，好没良心。”

燕栖迟道：“除了你自己，还能为了谁。”

向晚略顿了顿，随即又再笑起，“不错，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东周王陵的宝藏，还要等多久？”

燕栖迟的眼中升出莫可名状的光亮，“快了，我已不愿再等。”

向晚因着他这句话同样美眸陡生异彩，“我这就去找聂无羡。”

软玉温香骤然离开，燕栖迟却毫不在意，对着起身整理衣衫的美人开口：“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若拿捏不住他，你便也不用再来见我了。”

“只要你有法子让我接近他，”向晚顿了顿，面上慢慢现出骄傲笑意，“我自然不负你所望。”

燕栖迟点点头，示意向晚可以退下。

向晚嫣然一笑，俯身在燕栖迟唇上亲了一亲，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向晚离开不久，有属下传禀，绿虞求见。

这样深的夜，燕栖迟微微一凛，“传。”

绿虞进来，尚未行礼，已听到燕栖迟略微紧绷的声音，“她怎么了？”

绿虞一愣，“绿虞是从灵药堂过来的，不知小屋那边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