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儿时情焉知不是恨他这个当哥哥的,眼……
第66章儿时情焉知不是恨他这个当哥哥的,眼……
即使过了十余年,嵇游再回想起那一天仍清晰地记得,自己被指点到擡不起头来时的羞耻。
他不自觉地用力把怀里的人搂紧,直到睡梦中的林己余传出一声不舒服的闷哼。他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在林己余的额头上亲了又亲想把人再哄睡。
但林己余太了解嵇游了,他知道嵇游现在肯定是想到了什么旧事难受着,于是也把人搂紧了。
“你在想什么,说与我听听吧,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想与你同担。”
“好。”嵇游突然就觉得没那么难受了,缓缓跟林己余说起了那段旧事。
嵇游记得那是他第一回与嵇雪明这个弟弟见面,两个人都不太体面。嵇游刚刚得知自己死去的母妃是个只会爬床的贱婢,知道自己因为身份不光彩,又爹不疼娘不爱的,所以到了读书的年纪也进不了上书房。知道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是这辈子都不要出钟韵宫的门,脏了他们那些贵人的眼。
小小年纪的嵇游哪能受得住这种冲击,虽然兰嫔早死也不受宠。但是或许正是因为她宫女出身,更能对宫人的难处感同身受,一直对钟韵宫伺候宫人很好,所以她病死后宫人感念她的恩情,也一直把嵇游护得很好。
餐餐能吃饱,天冷有衣穿,外头不好的流言蜚语也全被挡在了钟韵宫外,嵇游从不知道自己在这宫墙内竟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他被嵇起鹤等人推搡到发乱衣破才被放开,逃跑时慌不择路跌进花丛里,然后见到了小小一个的嵇雪明。
“嘘。”嵇雪明见嵇游惊叫着要站起来,忙把他嘴捂住,拉着人继续蹲在花丛中,“不要出声,一会他们折返回来会更加变本加厉。”
嵇游一直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他嘴巴被捂着,眼睛睁得大大。先是眼眶变红,没一会豆大的泪珠就掉了下来。
“我不是下贱种,我母妃也不是,他们胡说八道,我要回去告诉淘爷爷。”嵇游呜咽着自辩,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一直到嵇起鹤等人走远了,嵇雪明才忙收回自己的手。他刚才看到嵇游哭得鼻涕都出来了,要是再不撒手,遭殃的就是他的手了。
“他们就是嘴巴臭,说的都是假话,你不用往心里去。”嵇雪明细声安慰起了嵇游,还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帮他擦涕泪。
他可不是瞎好心,而是知道刚才若不是有嵇游挡在前面,被这么对待的就会是他了。反正跟着他的宫人,早被嵇起鹤用手段支走了,他们也不会留下证据,只会像挖苦诋毁嵇游一样对他,让他就算想告状也没有证据。
嵇起鹤他们也不怕他告状,阖宫上下谁不知道嵇雪明的母妃也早死了,他与嵇游同病相怜。
嵇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他挡了一灾,他自然要回报一二。他方才躲在花丛里听得清楚,那些似涂毒利剑一般不要钱的话,即使是他受惯了也顶不住,更别说这个看起来就傻乎乎的三殿下了。
“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好人。”嵇游闻着香喷喷的手帕,很快止住了哭泣,“你也是我的弟弟吗,你叫什么名字?”
“傻子见谁都觉得好。”嵇雪明本想继续嘲讽,让嵇游知道清楚人性险恶,以后就不会再这么相信别人了。
可在看到嵇游鼻头红红,一双刚哭过润润的大眼,无比信任地看着他时,只扔下一句以后不要再来这边了就走了。
嵇雪明以为他和嵇游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他清楚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无意外嵇游将会一直在钟韵宫那个偏僻小殿长到及冠,然后在父皇被宫人提醒后草草封个王,扔到偏僻贫瘠的封地里自生自灭。
他已经自顾不暇了,没空也不想去跟一个傻子打交道。
第二天下课后他照例顶着夫子能杀人的眼神,先一步跑出课室,然后往藏身的老地方跑。嵇起鹤欺负他是上不得台面也不敢让人知道的事,只要他躲得够好,嵇起鹤找不到他,今天就能平安度过了。
“弟弟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嵇游远远见到嵇雪明马上站起来,咧着嘴傻傻地笑。
与他的开心不一样的是,嵇雪明觉得自己见了鬼。那鬼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笑的比傻子还像傻子,看他跑近了还张开双臂试图接住他,吓得他赶紧刹住了脚。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叫你不要来了吗?”嵇雪明一边训人,一边忙拉着嵇游往旁边茂密的花丛里钻,后面已经隐隐响起了嵇起鹤等人的脚步声,时间不多了。
不出他所料,两人刚躲好,嵇起鹤他们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小径上。
“该死,本宫不是让你们在课室外把人拦住的吗,怎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这段时间天天都被嵇雪明逃掉,嵇起鹤一个没忍住踢了旁边宫人一脚。
伺候宫人忙跪下,“殿下恕罪,都是奴才无能。”
他们一个劲地认罪,丝毫没为自己辩解。他们总不能说七殿下也是皇子,再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真下全力拦人吧。要是七殿下有什么损伤,脑袋搬家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下贱奴才。
“明日你们若是还拦不到人,就不必在跟前伺候了。”嵇起鹤又踢了几脚地上的宫人撒气,这才被旁边的人哄着走了。
“他们走了,我们可以出去了吗?”嵇游比嵇雪明大,之前一直在钟韵宫被护着又不用读书用脑,长得人高马大的。
这处花丛小窝适合嵇雪明,却总让他觉得浑身刺挠。
“走吧。”嵇雪明听到了方才嵇起鹤下的死令,本来在思索着明日要怎么才能逃过,不知道他装病告假的话夫子会不会允。
突然被嵇游打断思绪,板着一张脸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嵇游丝毫不在意,还在钻出去后从怀里掏出了一纸包点心,说是昨日帕子的谢礼。
“你要真心谢我,以后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嵇雪明强忍着想接的心,一巴掌把点心打落在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都这么过分了,就算嵇游真是傻子也不会再理会他了吧?
但他没料到这个宫里居然还真有没的治了的傻瓜,傻瓜还在他在被嵇起鹤拦下,拖到课室旁的阴暗小巷里,谩骂欺辱时冲了上去。
“不许你们欺负弟弟,你们这些坏蛋。”嵇游叫喊着像颗炮弹一样冲上来,把骂得正欢的嵇起鹤撞了出去。
旁边的宫人一开始在旁看戏,甚至有意围成半圆把这里的肮脏事遮挡起来。这会看到一个不知从哪出来的小孩,把他们千娇万贵的主子撞开了,哪还敢旁观,纷纷上前把人提了起来,不让他再动作。
“你个贱种怎么敢?”嵇起鹤站稳看清撞他的人后破口大骂起来,马上冲过去对着嵇游拳打脚踢。
嵇游在钟韵宫里关久了,哪懂什么尊卑和谁能惹谁不能惹。他先是见嵇起鹤骂嵇雪明骂得难听到,现在又趁自己被提着没法还击使劲打人。一怒之下双腿动作起来,边晃边踢,把嵇起鹤身上锦袍踢的全是脚印还嫌不够。
“来人,给我压住他的脚,我看他还能嚣张到哪里去。”嵇起鹤从出生起就没受过这个委屈。
嵇雪明有父皇舅舅护着他只能骂不能打,但这个没娘的杂种,他就算弄死了也没人知道。
“救命呀,夫子救我。”嵇雪明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嵇游身上,对他放松警惕时突然冲破人群往课室里跑。
他和嵇起鹤之间的恩怨可以来日再清算,虽然早就想好计划——慢慢助长嵇起鹤的气焰,然后再一击必中要了他的狗命。
可是现在嵇游被牵扯进来他不能继续忍气吞声了,不然恐怕嵇起鹤还没被他弄死,嵇游就先不知道死在哪个没人知道的角落了。
“胡闹,你们简直是胡闹。”沈仲棠跟着嵇雪明出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气得直发抖,“这是课室,你们是兄弟,居然公然打架。你们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呀,老臣一定要禀告陛下。”
“还不把人放下来?是不是要老臣现在就去把陛下请过来?”沈仲棠拿着戒尺颤颤巍巍地上去,把驾着嵇游宫人的手打开,把人解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