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同船蚁光里有神明吻上了他的唇。……
第30章同船蚁光里有神明吻上了他的唇。……
利器破风而前,切断条条雨线,如离弦之箭直冲靶心。可林己余一心只想着除根,根本没有注意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小鱼,闪开。”嵇游声嘶力竭的喊叫终于让林己余意识到了不对,但他回过头时已经晚了,只来得及偏身用手臂去挡住飞来的剑。
血随着被割开的衣袖疯涌而出,又在雨水的冲刷下迅速晕散开,林己余身下很快就多出了一汪汪红水。他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失了神,又没有发现身后看着两个兄弟死去的何存眼里,望不到底的怨恨和去摸大刀的手。
等他从怔愣中苏醒,偷袭的黑衣人已经双腿经脉被废,跪在红泥水里站不起来了,何存也被打得踉跄后退。
挡在他身后承受了一切的嵇游,猛咳几声后吐出大口大口的血,侧腰里往外冒的更是大手怎么捂也捂不住的红。
是嵇游在看到林己余于险地时,爆发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先是废了黑衣人,又在何存的刀到林己余身上之前,替他挡了下来。
然他这样是已己身为盾,所以现在他现在脚下的血池,比林己余脚下的血池要大也要浓的多,人都站不稳了。
“怎么这么多血,你是不是傻。”林己余眼眶一下红了,哽咽着上前把人扶稳。
他的手颤着靠近嵇游涌血的腰腹,想碰不敢碰。只觉得那晕红的一块,比他手臂上被划破到深可见骨的伤更让他痛。
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次次都能找到他,次次都能站在他前面保护他。林己余织了十几年,一天比一天厚实的茧蛹在这一刻呼啦一声,碎了一大片。
或许这茧蛹破裂并不是只发生在今日,它从见到嵇游的第一眼就开始松动。后来的每一面都变得越发不坚定,更是在嵇游竹林里第一次救下他时加速。像被磕出了裂口的鸡蛋一样一点点裂变,直至现在一碰就碎。
只是之前的林己余不想也不敢承认罢了。
“我没事,你别哭。”嵇游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伸手想擦去林己余脸上的泪,但是他的手擡不起来了。
侧腹的伤口是最深最重,却不是唯一的。他之前与黑衣人缠斗,身上还落下了其它伤。大大小小合起来,让他连勾一下嘴角,这种小动作也做得无比艰难。
“我不痛,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先紧着你胳膊。”相比自己的痛,林己余身上的伤让嵇游更难以接受。
“情意这么深,那就一起下黄泉吧,我看还有谁能挡我。”何存缓过来之后又提了刀冲上来。
两个兄弟死在他面前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现在他不在乎银子了,自然也不用缩手缩脚费心留着林己余的命,“我要你们两个都去陪大牛和小三。”
与何存一起想要嵇游和林己余命的还有另外一个黑衣人,与何存不同的是他不是为谁报仇,而是单纯为了自己的命,今天他和嵇游之间,只能活一个。
“扶紧我。”林己余当机立断把嵇游揽过来抱紧。
现在黑衣人和何存都还有五六分力,而他和嵇游一个强弩之末,一个半生不死,拖延不起的是他们。
嵇游身量太高,整个人压到林己余身上时带来的重量可想而知,林己余就算早有准备也摇晃几下才能勉强站稳。
他就这么带着嵇游边打边退,没一会身上又添了不少新伤,这还是在好几次嵇游又用自己去帮他挡了之后的事。
“你把我放下来吧,他们不会真拿我怎么样的,我活着可比死了有用。”嵇游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人也昏沉沉的,倚在林己余身上完全就是个拖累。
他说着松开环着林己余细腰的手,人慢慢往下滑。他保护不了林己余已经很懊悔了,怎么舍得再成为林己余的负担。
再这么下去,他们两个都要交代在这里。
“别说无用话,有这力气还不如留着抱紧一些。”林己余一把把快要掉到地面上的嵇游捞了起来,这才发现他人已经半昏迷了,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没有。
“就你这样,丢在这里都不用谁动手,自己就会死了。”林己余骂完解下自己的布腰带把两人死绑在一起。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带着昏迷的嵇游逃了,只能试一试险中求生。
林己余沿着记忆里的路线一直往前走,前方有一条河床,平时水高只可堪堪盖过脚面,他之前还在里面抓过好几次傻乎乎不会走的小鱼。
可现在有了雨水助力,溪水成了危险洪流,是他们唯一能搏一搏的生路。
林己余带着嵇游来到溪边,看着滚滚洪流,咽了咽口水,手脚都在打颤。
可转头看到已经追上来的两个刺客,他没有再犹豫,又一次系紧绑在两人身上的腰带,伸手把已经昏迷的嵇游头压下来护住,纵身一跃跳进了黄色山洪里。
何存和追上来的黑衣人见目标被洪流裹挟着往前走,几个涡旋后再不见踪影,只能面面相觑。
水里,林己余在带着嵇游躲进洪水里,飘出刺客的视线后想伸出来口气,这才发现事情不妙。
这山洪又猛又急,里面还藏着不少暗旋和树枝泥沙,人力根本无法对抗,在里面能尽量避开这些要命的东西已是不易,更别提什么随心所欲了。
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可能还有几分希望,可现在林己余腰上还拴了一个死重的嵇游。
嵇游人是昏迷不醒了,但搂在林己余细腰上的力气一点没含糊,箍得林己余觉得自己的腰快要断了,掰都掰不开。
“这下好了,真的死也要死一起了。”林己余恨恨地看了一眼毫无知觉的嵇游,气得想把布腰带解开算了,可到底也只舍得想想。
他把人又拉紧了些,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带着嵇游浮出水面,却都被一波波无情水浪打了下去。
水里的泥沙开始堵住他的耳鼻,林己余呼吸不了了。更要命的是他的脚底,不知道在那一次往下踹借力的时候,踢到了尖锐石块还是别的什么利器,被划了一个大口。现在体温随着鲜血一起流逝,他觉得自己很困很累,眼皮重到黏合在了一起。
他在迷迷糊糊失去意识前,突然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了。
他似是又回到了自己九岁,和师父师兄相遇的那一年。当时他还不知道人心险恶,好不容易认识了新朋友,也第一次见到了货真价实的剑,正是新鲜的时候,实在忍耐不住想拿出去显摆的心。
他特别想让那些平时总在他面前炫耀玩具吃食的人看看,他也是有朋友有玩具的,玩具还是一把庄子里守卫才有的真剑,可比其他人的小木假剑厉害威风多了。
那一天,他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出了关押他和胡黎的屋子,循着小孩子的笑声找到了一片山坡。那时正是春天,庄子管事的小孩得了个新风筝,所有人都围着想看,林己余便也笑呵呵地凑了上去。
“这是哪来的小孩,我怎么没见过?”推搡间有个小孩先发现了林己余,他这一喊,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林己余和胡黎被当垃圾一样打发到庄子里的,他们住的破烂房子远离其它人的房子不说,林己余平时要照顾胡黎也鲜少出来,以至于来了庄子好多年,好多人都只闻其人,没见过活的。
“他长得真好看,脸好白,就像上次阿娘刚煮出炉的鸡蛋一样。”同行里有几个小姑娘,她们年纪小,还不懂大人间的弯弯绕绕,下意识地就喜欢上了这个跟庄子里黑糙同伴不一样的林己余。
没料到她们简单的一句话就像捅了马蜂窝,最先炸起来的就是庄子管事的儿子程铭。林己余没来之前,他和他手里的风筝就是全场瞩目的焦点,林己余一来就把风头抢了过去,他如何能忍?
想到之前在家听到阿爹和阿娘他们说的悄悄话,程铭心里有了一个恶毒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