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105章
第105章第105章
天崩开局!
在被手掌盖住脸之前,无萦无奈而及时地伸出一只手抵住萦绕杀意的手掌,顾不得隐藏不隐藏,不展露点玄妙,她这位父亲恐不会罢休。
思及此,四周灵气抽调几许汇聚在无萦掌心,翠绿的嫩芽无根生长,很快便长成细细藤蔓缠绕住卫律的手掌,止住了他的动作。
原本绝望哀鸣的薛静窈敏锐感受到缕缕生机,就像她昏睡前冥冥中感受到的那样,她不由向那生机来处看去,怎奈泪水糊住眼,她双臂抱着孩子,只得冲陌生感褪去的卫律恼道:“姓卫的,你别束着我,快给我擦泪!”
卫律沉默地放开他的夫人,绷直的脊背弯了下来,他缓缓舒了口气,轻轻给他的夫人拭泪。
懒得理会狗男人,薛静窈迫切地看向怀里的孩子,正好对上明亮澄澈的杏眸。
小娃娃见了她立即露出笑脸,真是娘的心肝乖宝贝。
她破涕为笑,要不是卫律的大手碍事,她准要再亲亲小心肝,都怪狗男人!
“宝宝,咱们不理你这发疯的爹,咱们回床睡觉觉。”
说罢,薛静窈撞开卫律这堵傻愣的“墙”,抱着切断与藤蔓灵气联系的无萦回了床上坐着,轻拍着无萦哄她睡觉。
无萦配合地闭上眼装睡,心下念叨着:娘亲真是个妙人呀。
就刚刚那番场面,换个人早就和突然发疯的丈夫大吵大闹起来。她娘亲很妙,轻描淡写地缓和沉凝紧张的气氛,让彼此情绪回归冷静,免得行事冲动互相伤害折磨,还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随后落坐于床,以认真但不强逼的姿态等着做错事的丈夫主动解释,既是一种包容理解,又没有退缩半步,她终究要得到合理解释。哄孩子睡觉是提醒丈夫放轻声音,莫被情绪左右,好好想好好答。
卫律也很妙,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个搓衣板放在薛静窈跟前,接着放轻动作跪了上去,高大的身躯缩得像鹌鹑,知错认错的态度可圈可点。
他低着头,声音轻而沉,没有丁点隐瞒。
“太子被废。此前太子生辰,我送与太子的贺礼被人动了手脚,从能治头风病的难得灵物白玉枕变成五爪龙袍,发现贺礼不对的宫人将贺礼呈给了圣上。圣上早有忌惮太子之心,未经细查便降罪太子。由太子提拔上来,被认定送了这件龙袍的卫皇商自该治死罪,诛九族。”
卫皇商苦笑,暗藏讽刺:“但圣上‘宽厚仁慈’,准许卫皇商将‘不义之财’上交官府,自我了断,又感念卫皇商往日劳苦,圣上特地准许卫皇商亲自送妻儿上路,无需到菜市口斩首示众。至于九族,我卫律从小遭父母遗弃,所娶贤妻亦被家族除名,何处来的九族,圣上却欲施恩,一道口谕命我放过家中所有仆从,焚毁卖身契。”
这皇帝老狗好啊,不仅要卫家三口的命,要卫家的财,还要卫家先自毁清白,上交“赃款”至官府,再谢罪自裁,以此全皇帝自己名声,万一日后有谁无事闲得查出这案子有猫腻,也好有个辩驳说法——是那皇商自己心里有鬼,即使被人栽赃陷害也死得不冤,何况是自尽,贤明的圣上可未下旨处死皇商一家,再说卫皇商自己都承认钱财来路不正,不知做了多少鱼肉百姓的恶事。
唯一让人不解的是,那狗皇帝为何特地提了卫家仆从与卖身契?一个皇帝,且是一个为人不正的狗皇帝,它会在乎那些卑贱仆从?说句不好听的,它没杀了这些仆从彻底绝了后患可谓稀奇,毕竟它连当时未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足见其狠辣无情。
无萦猜测这卫府中一定有皇帝眼线,那个眼线还有其它用处,需要摆脱卫家,不能被连累死,故而才特意“大发慈悲”。
果不其然,她敏锐的娘亲察觉到了这个问题,开口作问,她爹的回答与无萦所猜差不多。
狗皇帝没有安插人,但太子的有力竞争者,狗皇帝最喜爱的狗儿子有安插耳目,且这个耳目身份不低,对皇商送贺礼整个环节知之甚详,尤其明了皇商要以何种方式把贺礼送到太子手中。
她爹是个谨慎人,送个贺礼明面上准备三条路,三条路皆是吸引有心人注意的饵,暗地里准备三条路,其中之二仍是诱饵,包括他亲自所走那条路。真正的贺礼混在运往皇城的粮队里,负责送粮的掌柜并不知自己护送的粮食里有给太子的贺礼。
另外,不送礼是不可能的,太子头风病愈加严重,卫律为了前程和全家安危必须找由头给他送那灵物白玉枕,否则太子出事卫家也活不了,况且他一个太子党在太子生辰时不送贺礼,莫不是要背弃太子?
总之是费尽了心思,结果还是没能避免贺礼被调换出事,只能说家贼太过难防。
“这个家贼是谁?”薛静窈红着眼眶,愤恨无比。
然而卫律至今未查到家贼是谁,只是有几个怀疑人选,比如管家,夫人贴身大丫鬟,以及他较为信任的几个亲信,都是有可能知道他安排的人。
“晚红,自打我醒来她一直没出现。”
晚红就是薛静窈的贴身大丫鬟,打小就跟着她,情同姐妹,很多事她未避着她,怕她心里不舒服多想。
卫律尊重夫人信任夫人,对于夫人贴身大丫鬟疏于防备。说到底他是商人,不是在官场如履薄冰的政客,做皇商才一二年,人且年轻,防备心尚未重到对所有人都抱有一二怀疑的地步。
无萦却不觉得只有晚红一个内鬼,她甚至可能不是最主要的内鬼,依据很简单,她爹娘不是傻的,亦不过分迟钝天真,那晚红如此沉不住气,演戏不能坚持到最后,若单靠她传递消息,怕是早就被爹娘发现,将计就计利用彻底了。
相较于明显有问题的晚红,一副忠心为主模样的管家更具备当关键内鬼的资质,不过管家年纪不小,已算是被禁锢在府里,无法跟随她爹外出,有些消息未必清楚,是以她爹亲信之中得有个藏得深的内鬼,如此方能确保获取消息的全面性与真实性。
不得不说,这卫府内鬼含量未免惊人了些。
显然她爹娘也想到这些,故而在选择将她送出去寻仙缘的人选时避开了管家亲信,避开了所有资历老的人,选择唯一一个刚进府没多久的小丫鬟。
老实说,无萦觉得不太妙,真的不如花大价钱收买刚刚那两个产婆,好歹年纪大的产婆必定有点门路,也懂些规矩。小丫鬟……不是她看不起,而是受现代一些影视剧影响,她总有一种小丫鬟会被风流俏王爷迷到失去良心理智的微妙预感。
可惜作为一个没牙说不清楚话的小婴儿,无法条理清晰地给爹娘分析出个一二三,她敢这般做,爹娘就敢把她当作夺舍孩童或带着记忆投胎转世的老妖怪,尽管从某种意义上讲也不差就是。
再者,她已经冒险显露一次玄异——再厉害的老妖怪转世也不可能在没有引气入体的情况下使用法术,更不可能像她一样操控天地灵气。爹娘不知她方才之举多骇人,某些神出鬼没的大能乃至下凡搜寻她的仙人未必没有眼力强,且碰巧瞧见那一幕的,这次运气好没有,下次可不一定。
在修仙大世界,尚未恢复至全盛期,自家小狼崽还是玉身待哺状态,无萦不能无所顾忌,保险起见,最好不要随便动用神识术法,除非迫不得已。
于是无萦放任了爹娘的选择,准备自救,最好赶紧找个师傅,借师傅之手救一救此世爹娘,如若找不到师傅,她便要做最糟的打算了,人反正是要救的,但救之前得多备几重后手。
当然,救人的前提是她爹别急着带娘一块死,起码撑过今晚。无萦认为只要他们未得到她平安脱险的消息,应不会着急送死,那些被狗皇帝安排暗中监视卫府的杀手也不会连一晚都等不了。
这么一想被小丫鬟带出去也好,起码过了明路。
小丫鬟抱着她顺利地离开卫府,身后坠着个无甚大用的杀手尾巴。她能感受到小丫鬟激动的心绪,没有半点迟疑犹豫,明显不会找回良心,让杀手有用武之地,她想脱身得找好机会。
有些许心累的无萦摸了摸墨玉,轻叹,好想见崽崽……
半晌,小丫鬟从城东走到城西尽头,那里有聊安城最大的青。楼——如意楼。
无萦看着这灵气流转异常的艳俗之地,颇是无语,又坏又毒又蠢,说得就是这小丫鬟了。
她八成是打着将她卖给如意楼换些银子,好去置办点好首饰好衣裳,然后惊艳情郎的盘算。
且不说婴孩能卖多少银钱,就说那驱使小丫鬟的人本意是让丫鬟将她带到偏僻处不留痕迹地斩草除根,她倒是个“好人”,不仅不杀她,还把她送到这种一看便知背后势力繁杂的地方,让幕后之人不好动手把她除掉。
无萦除了“谢谢”二字,便只能祝她好运,希望她在杀手刀下能死得慢些,多受点罪。
小丫鬟站在如意楼前,先是瞧着那些浓妆艳抹卖笑拉客的女子目露鄙夷,再是看着那些男子面露害怕与羞涩,不知是否幻想了某些场面,最后目光又落到女子身上,准确地说是她们靓丽的衣装上,她撇嘴嘟囔:“穿她们身上可真是浪费。”
眯着眼偷瞄的无萦表示:穿在你身才是既浪费又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