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97章
第97章第97章
前院的杂草随着她们不紧不慢的脚步逐渐消失,灰尘亦不敢停留,待她们来到衙门正堂,前院已是焕然一新,和“荒废”搭不上边。
昭在欢收着力道踹开正堂的门,门后恭候多时的县令猝不及防被门板拍飞出去,晃了几步,由于腿部僵直到底是没站稳,直挺挺倒地,摔落不少蛆虫,并伴随极其难闻的腐臭。
门口的二人心有灵犀地后退三步,昭无萦连连掐了数个净尘决、清新诀、燃味诀等让她们的鼻子免受侵害的法术,昭在欢则准备把这臭烘烘的东西扔进深渊。
“你们……”刚想发难的县令忽然感受到强烈的危机,通红阴戾的眼睛立时变得清澈,他艰难地从地上弹起来,再把自己的腿打弯,“扑通”跪在地上,压死一片……
“姑奶奶!”
一声凄厉的叫唤令两人双双陷入沉默,欲开不开的深渊缝隙正被县令弯折的双腿压着。
县令已经感受到深渊的恐怖气息,他不敢怀抱丝毫侥幸,忙不叠把所知倒豆子一样倒出:“小人活着的时候是喜宴城县令,因为作恶多端被侠义之辈杀死。小人本以为会去阴曹地府接受阎王爷审判,谁知睁开眼已成了走尸,将小人炼成走尸的邪人说,‘走尸者违背阴阳天理,再死将魂飞魄散,若不想死就要食人血肉补足自身,掩盖阴阳倒逆之象,以此骗过阴差,且走尸无牵引无法离开死亡之地’,小人只得吸食手下官差血肉,衙门渐渐成了死绝之地,法理威严尽失,慢慢就荒废了。”
县令如此识时务,她们不问些什么不礼貌。
昭无萦遂问:“这么说衙门内不会有官差?”
“不,事实上官差还有两个,他们变得有点奇怪,一个脸上长出黑色羽毛,嘴变成鸟喙,像乌鸦,另一个长出细长的尾巴与灰色的毛,像老鼠,哦对,还有一个不戴官帽不配官刀的官差,他有四只手,四条腿,以及八只眼睛,就像蜘蛛。他们都会在晚上突然出现在衙门,白天则会消失。”
和规则对上了,看来正常官差是没有的,只有邪异,昭无萦很怀疑衙门是否能给访客提供庇护。
“听说衙门能庇护来访者?”
县令闻言发出怪笑,又在昭在欢凉凉的注视下转瞬摆正态度,变得老实。
“衙门的法理威严已失,又没有能驱除邪异的高人,连维系衙门运作的正常官差都没有,门口石狮子还因为石球丢失无法食邪异,只能和小人一样吃人,它们吃了也不管饱,反而越吃越饿,越消磨正气,现在除了吃体弱的人外什么都干不了……”
(石狮子:你个糟老头子莫污蔑石狮子!)
“衙门的庇护早已成了空谈。”
若是如此,很多条规则就成了无用之物乃至错误之言,衙门已无庇护之能,杂草和石狮子皆怪异得那般明显,但凡能看到规则,除非像她们这样艺高人胆大,否则不会踏进衙门大门,自不会碰见邪异官差和县令,关于他们的规则就没有发挥效用。
无用却存在的事物不是没有,但规则明显是与冥冥之感有牵扯的更高层级的力量,它无用的可能很低,很大可能其本身就是一种线索,以及对能看见规则之人的庇护。
不过,若说规则纯善,倒也不见得,它十之八。九故意隐瞒了关键字眼,想将可见规则者带进沟去,比如规则前面说“县令是衙门最高官”,后面就说“喜宴城衙门没有县令”,必会使人迷茫,进而怀疑规则所言真假,如此当遇见危险,他们未必会选择按照规则所言去做,结局很可能会是死路一条。
昭无萦回忆了一遍衙门规则,将少字的规则在脑海中补全。
规则一:门窗完整、屋檐墙壁完好、(正常运作)的衙门能为访客提供庇护。
规则二:夜晚不会有人敲门,(但会有邪异敲门),后面的应对方式应该无错,黑猫确有驱逐邪祟之能,而不论乌鸦、老鼠还是蜘蛛都是猫的猎物。
规则三:衙门应有至少两名(非邪异)官差。加上县令所言,拥有两名正常官差应是衙门运作的最低限度条件。
规则四无缺漏,规则五的冤死鬼虽尚未遇见,但既然县令自己都说他作恶多端,这冤假错案怕是不少,冤死鬼必然存在。
但,衙门若想法理威严健全必须拥有浩然正气,君不见失了石球与正气的石狮子已然饿瘦,是以冤死鬼不能存在于衙门中,官差的作用要么是驱逐冤死鬼,要么是给冤死鬼申冤平反,让冤死鬼早日回归地府。
至于道观和寺庙,昭无萦推测其作用是消除接触鬼不可避免沾染的阴气,活人沾染阴气过重,轻则小病霉运不断,重则一命呜呼,顺便连累冤死鬼向杀人厉鬼转化。及时前往道观和寺庙消除阴气利人利鬼。
规则六所言喜宴城没有城主应是真的,一城之主太过强调私属,在有皇帝存在的情况下,私有某座城池无疑是对皇权的挑衅,有造反之嫌。
衙门归属皇权之下,私权与皇权绝对对立,一方势弱另一方必定势强,眼下便是衙门式微,城主府势强,私权强于皇权的状况。
衙门规则否定城主存在,强调衙门权威是理所当然,同样预示着衙门想掌控喜宴城必须打败城主一方势力。尚不能确定“拨乱反正”会有何利弊。
规则七:喜宴城衙门没有(活)县令,如遇(死)县令,需向(死)县令问好,后面应无误,毕竟当着死人面说他死了未免过于胆大无分寸,而县令死于作恶多端,被侠士所杀,一般江湖侠士少有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的,是以侠士应是听闻县令的恶名才会行侠仗义,而不是亲眼见过县令作恶多端,故而说县令死于名声差也无误,死因多是凶戾亡者的忌讳。
规则八所言地牢、妖怪、犯人需要再问询县令,石狮子不会成精饿瘦的前提是它们本身完整,能抵抗邪异侵蚀,包括规则九提及的活了一样的荒草应都是邪异肆虐,缺少正气镇压的产物,妖怪的成因兴许也是如此。
规则十倒是不必多言,寻个合适机会试验一下便是,她猜测规则十是陷阱也是提示。
思绪一闪而过,昭无萦再度开口:“衙门的地牢是怎么回事?”
听到“地牢”二字,县令目光偏移,回答:“就是关犯人的地方,犯人也被小人吃了,地牢早已和衙门一起荒废。”
明显有所隐瞒,昭无萦看向妻子。
昭在欢会意,伸手隔空撕下县令魂魄一角。
县令立即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疼得跪不住,直挺挺砸地上打滚,恶臭愈发浓重,衙门正堂也愈加让人却步。
“欢欢,还是把他扔进深渊算了。”昭无萦再度连掐法诀除味,唇边惯常挂着的浅淡笑意已是消失无踪。
昭在欢深以为然地颔首,手一动就要把深渊缝隙重新打开。
“不不不,饶命啊姑奶奶!小人还有用,小人什么都说,再不敢隐瞒了!”县令声嘶力竭。
“瞒不瞒尚且不提,你实在太臭太过恶心,我们没必要为了几个问题的答案强忍不适,再者又不是只有你能为我们解惑。”昭在欢直白而冷酷道,说完不待县令再用言语续命,深渊缝隙倏然大开。
县令来不及恐惧便被深渊吞噬,连带着那些吸饱阴气的蛆虫和腐臭一起。
待恶臭源头消失,昭无萦对衙门正堂使了近十个小法术才终于让正堂变得干净。
“姐姐,累吗?”不善法术的昭在欢只得干看着,等姐姐办完正事才黏上去从背后抱着她,让她可以倚靠着她歇息。
这衙门是真穷,正堂连把椅子都没有。
殊不知于僵尸而言,椅子是对他们无法轻易弯折的僵硬肢体一种明晃晃的嘲笑。
一点不累的昭无萦经她这么一问即刻变得虚弱许多,双腿没力气站住,手累得擡不起来,声音更是细若游丝。
“好累呀,欢欢,姐姐需要休憩,可这里空空如也,显然没有床……”
闻言,昭在欢担忧的蹙了蹙眉,一边回答“没关系,我抱着姐姐,姐姐像在野外那样休憩就是”,一边小心地将她的妻打横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