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将作监
寒风凛冽，像刀子般割着皮肤。种清漪率领两千玄甲轻骑，风驰电掣般追出居庸关。
偷袭不成而溃逃的辽国铁林军残部如丧家之犬，朝着西夏边境奔窜。种清漪目光锐利，留意到马蹄印里混着靛蓝色的磁石粉末，这是周鸣多特意撒在敌军辎重车底的追踪标记，此刻正像一条隐秘的线索，指引着他们前行。
“报！前方十里发现辽军炊烟！”探马匆匆回禀，说话间，口中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种清漪瞧着探马甲缝里结着的冰碴，心中一紧。贺兰山口的朔风裹胁着砂砾，打在磁甲上，发出铮铮声响，仿佛是一首肃杀的战歌。
副将韩世忠抬手抹去护心镜上的白霜，忧心忡忡地建议：“将军，我军已追袭三日，人困马乏，是否就地休整？”
种清漪紧蹙眉头，展开周鸣多亲绘的舆图，羊皮卷上朱砂标记的矿脉，像一只红色的箭头，直指西夏兴庆府。“辽军带着磁枢石。”种清漪沉声道，“若让耶律大石与党项人再次会合，后果不堪设想。”话还未说完，西北天际陡然亮起三支鸣镝，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正是辽军遇伏的示警信号。
种清漪心头一凛，立刻催马冲上山脊。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发冷。本应溃逃的三千辽军，此刻竟列阵以待，严阵以待。两翼沙丘后，转出西夏铁鹞子的黑旗，如黑色的潮水般涌动。
野利荣骑着高头大马，手持狼牙棒，威风凛凛地站在阵前。狼牙棒砸在磁甲上，迸出耀眼的火星，野利荣扯着嗓子喊道：“种将军，这贺兰山的风雪可还合胃口？”
“中计了！”韩世忠反应迅速，挥刀劈落射来的冷箭，同时大喊，“保护将军！”
沙暴在此时骤然加强，裹着冰粒的狂风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遮蔽了日光。种清漪只觉磁甲突然互相吸附，战马在强磁场中惊厥人立，嘶鸣声中满是恐惧。她心中大惊，意识到西夏人竟在沙地埋设了巨型磁石，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陷阱。
“弃甲！”种清漪当机立断，迅速割断肩带，重甲坠地的声音还未停歇，野利荣的弯刀已裹胁着凌厉的风声劈到面门。种清漪身形一闪，旋身以磁石链缠住刀锋。可当她抬眼望去，只见更多铁鹞子从沙暴中浮现，如鬼魅般，将他们团团围住。
百十里外的宋军大营里，周鸣多正焦急地踱步。突然，怀中的子母磁石毫无征兆地发烫，他脸色骤变，这是种清漪贴身携带的母石发出的示警信号。
“点兵！”他毫不犹豫地抓起虎符，如一阵旋风般冲出府衙，高声下令，“轻骑带旋风炮，重甲营携磁火雷！”米玲听闻动静，匆忙追出城门，只看到雪地上凌乱的马蹄印延伸向西北，心中满是担忧。
贺兰山北口，血战已持续两个时辰。种清漪左臂箭伤渗出的血，在沙地上迅速冻成红晶。残存的八百将士背靠风蚀岩，拼死死守。西夏人正在有条不紊地组装床弩，淬毒的寒铁箭在暮色中泛着幽光，仿佛随时会吞噬生命。
“将军，箭矢告罄！”韩世忠的磁甲布满凹痕，他一边抵挡着敌军的进攻，一边向种清漪汇报。
种清漪咬了咬牙，扯下染血的战袍，大声喊道：“拆磁石为弹丸，用投石索……”话还没说完，突然有士卒惊呼。种清漪抬眼望去，西北天际亮起熟悉的靛蓝磁光，她心中涌起一丝希望。
周鸣多伏在马鞍上，一路疾驰。耳畔呼啸的寒风裹着磁甲的嗡鸣，像是在为他助威。怀中的子母磁石散发着热度，精准地指引着方向。五千轻骑在雪原上拉出一条黑色洪流，气势磅礴。
“距磁源二十里！”先锋官扯着嗓子嘶吼，“旋风炮准备！”
当第一架旋风炮在沙丘炸响时，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西夏人的骆驼阵型瞬间大乱，骆驼受惊，四处乱窜。周鸣多挥动磁旗，重甲营的磁火雷在沙暴中划出诡谲弧线，像一颗颗流星，专挑敌军磁石阵眼轰击。
“清漪！”周鸣多心急如焚，奋力撞开两个铁鹞子，磁甲在强磁场中迸出蓝焰。此时，种清漪正陷入绝境，佩刀架在野利荣颈间，身后却是百丈悬崖，退无可退。
野利荣突然暴起发难，狼牙棒带着千钧之力砸向磁甲接缝。种清漪反应敏捷，就势翻滚，磁石链如灵蛇般缠住野利荣的胫甲，冷笑道：“这一招，是跟你们西夏探马学的！”
山崖下的磁矿脉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唤醒，突然共鸣。整片沙地剧烈震颤，仿佛大地在愤怒咆哮。周鸣多瞅准时机，甩出磁火雷。一声巨响，野利荣的重甲在爆炸中化作火球，坠入悬崖。残余的西夏骑兵在磁暴中互相撞击，阵脚大乱，溃不成军。
七日后，周鸣多跪在垂拱殿的青砖上，神色庄重。种清漪的捷报与西夏国书同时呈递御前。蔡京站在一旁，脸色比殿外的积雪还要冷。
“周卿可知私调边军该当何罪？”徽宗端坐在龙椅上，朱笔悬在虎符上方，语气威严。
“臣接到种将军磁石急报时……”周鸣多不慌不忙，突然掀开木匣，野利荣未烧尽的腰牌露出半截，“发现此物刻着将作监徽记。”
“将作监？”宋徽宗紧皱双眉，“这怎么可能？”
米玲恰在此时奉诏入殿，她仪态端庄，朗声道：“启禀陛下，磁枢石检测显示，西夏所用磁矿含辽东特有的磷铁成分。”她展开星象图，条理清晰地分析，“而能同时接触宋辽夏磁矿的，唯有……”
蔡京的象牙笏板突然坠地，裂成三截。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殿内一片哗然，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蔡京，猜疑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
种清漪站在一旁，心中百感交集。她望着周鸣多，眼中既有敬佩，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这场胜利来之不易，可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似乎比战场上的厮杀更加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