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医院
接下来的日子，褚亦燃和苏景依旧在横店拍戏，两人在《故梦》的旧时光里浮沉，维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脆弱的平静。
这周苏景要请假去姜城参加一个品牌活动，褚亦燃就拍着自己的单人戏份，结果戏还没拍完，孙笑笑就拿着他的手机一脸焦急地跑了过来。
“不好意思导演……”孙笑笑朝导演打了个招呼，随即小跑到褚亦燃身边将手机递给他，“燃哥，刚刚姜城市医院打来电话说阿姨她突然晕倒了——”
话音未落，褚亦燃就拿起手机冲了出去。
“对不起导演，燃哥家里出了点事，我们先请个假哈……”孙笑笑朝着导演鞠了鞠躬，随即也跟着跑出了片场。
来不及多想，褚亦燃叫了个车就往姜城赶了，他身上还穿着褐色西装的戏服，攥紧的手心微微出汗。
“燃哥你别太担心了，医院那边说阿姨虽然还没醒，但情况已经稳住了，有可能是低血糖之类的，具体原因还得再做下全面检查……”孙笑笑看着他紧抿的唇线，低声安慰道，“一定会没事的。”
前世的阴影笼罩在心头，褚亦燃闭了闭眼，他真的不能再接受郑舒仪出半点差错了。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是如此漫长，一到医院褚亦燃就飞奔进了住院部，当他终于冲到病房门口，猛地推开门时，一股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病床上，郑舒仪双目紧闭，脸上戴着氧气面罩，各种监护仪的线缆缠绕在她身上，脑袋上还缠着白色绷带。而守在床边的，居然是本该出席品牌活动的苏景。
苏景的发丝有些凌乱，他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微微前倾着身体，目光紧紧锁在监护仪的屏幕上，紧蹙的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与担忧。
“你怎么会在这里？！”
褚亦燃的声音因为恐惧和一路奔波的干渴而嘶哑破裂，巨大的恐慌和对前尘往事的应激反应，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在苏景还没来得及起身解释的瞬间，猛地一把死死攥住他的衣领，眼底满是恨意与绝望：“又是你苏景！你害我还不够，为什么又找上了我妈？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
苏景被他突如其来的暴力勒得呼吸一窒，脸色瞬间有些发白，但他没有反抗，只是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痛楚，有理解，更有一种深沉的无力。
跟在后面的孙笑笑吓傻了，呆愣了几秒后立刻上去拉住褚亦燃的胳膊：“燃哥，你在干什么？这是苏老师啊，快放手——”
就在这时，赵维提着一袋刚买回来的生活用品推门而入，见到眼前景象，他惊得差点扔掉手里的东西，一个箭步冲上来，用力想去掰褚亦燃的手。
“你疯了吧褚亦燃？！”赵维又急又气，声音都拔高了，“你就算一直看景哥不顺眼也不能这么不识好歹吧？要不是景哥把你妈送来了医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赵维这一嗓子把褚亦燃吼清醒了，他眼神一怔，手上的力道稍松，孙笑笑和赵维赶紧把两人拉开。
看着褚亦燃一脸茫然的样子，苏景不禁有些心疼，只有他们两个才明白褚亦燃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他扯起一抹苦笑：“没事的阿燃，医生说阿姨是心脏供血不足，脑部短时间缺血才会晕倒的，她的额头磕伤了缝了五针，再等等就会醒的……”
就在这时，病床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几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郑舒仪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褚亦燃连忙围了上去。
“妈，你怎么样了？”褚亦燃眼里满是焦急，随即手忙脚乱道，“我、我叫医生来。”说着就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郑舒仪的意识还有些混沌，缓缓开口道：“阿燃…你怎么…回来了？我这是怎么了……”
“走吧。”
苏景低声开口，带头离开了病房，赵维和孙笑笑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医生来检查过说是没什么问题了，褚亦燃连连道谢，等送走了医生他才坐下来蹙眉看着郑舒仪。
“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突然晕倒？”
郑舒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诶呀没什么大事……我就是在园子里翻了翻土，往上盖了一层塑料膜，可能起身的时候没注意，眼前一黑就倒下去了……”
自从褚亦燃把郑舒仪从老家接到姜城后，郑舒仪时不时会在园子里种一些瓜果蔬菜，褚亦燃本意是想给郑舒仪找点事做，他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园子你随便弄弄就行，千万别累着自己，结果这次直接晕倒了！我之前说找个阿姨来家照顾你和你作伴，你还不乐意，这次我必须找人来家里了，要是再发生这种情况你一个人怎么办？”
“好了，妈这不是没事吗？你现在念叨起来越来越像你爸了……”郑舒仪拍了拍褚亦燃的手背，“找什么阿姨，浪费这个钱干什么！我一个人待着挺好的，有外人在我可不习惯！妈真的没事，要不咱们现在就直接回家——”
郑舒仪一辈子节俭惯了，之前褚亦燃说要请个保姆来她死活不同意，连小时工都不让褚亦燃找，褚亦燃的工作又经常要跑东跑西的，偌大的房子只能留郑舒仪一个人在家了。
眼看郑舒仪还有想下床的架势，褚亦燃连忙伸手阻拦：“您可千万别动了！医生都说了让你住院观察一周，这几天我都会请假在医院陪你的，这次你必须听我的！”
郑舒仪拗不过褚亦燃，只好嗔怪地笑了笑：“你这孩子……”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问道：“刚才我好像看到小景了，是他送我来医院的吗？”
听到这个名字，褚亦燃的嘴角一僵：“妈，你怎么会认识苏景的？”
郑舒仪闻言笑了笑，眼神温和地回忆起来：“就是前几个月的事儿，我想去城东那个大市场买点种子，结果地铁线路新开通了几条，我在站台那儿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该怎么换乘……”她说着，用手比划了起来，“正着急呢，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小伙子主动过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一开始还警惕着呢，现在骗子那么多。结果他一开口就说‘您是郑阿姨吧？我是阿燃的朋友’……”
褚亦燃眉头微蹙：“他就直接说自己是我的朋友？”
“是啊，”郑舒仪点头，“他摘下口罩指了指旁边和他一模一样的大海报，说自己和你都是娱乐圈的朋友，他说他正好路过，要去附近的工作室，后来他不仅帮我指了路，还特意陪我坐地铁到了城东市场。”
说到这里，郑舒仪眼里泛起温暖的笑意，“那孩子真是细心，路上一直扶着我，下车时还非要帮我提着购物袋。从那以后，他隔三差五就来看我，每次来都带一大堆东西，还经常陪我聊聊天……”
褚亦燃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妈，这些事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
“小景特意交代的，”郑舒仪轻声道，“他说你工作忙，压力大，这点小事不用特意告诉你，免得你分心。他说朋友之间互相搭把手是应该的，不想让我们有心理负担。”
她看着儿子紧锁的眉头，又补充道：“我也觉得你每天那么累，这点家常小事就没怎么提起。况且小景那孩子来得也巧，每次都是你刚去外地工作不久他就来了，像是算准了时间似的。”
褚亦燃垂下眼帘，心中五味杂陈。
郑舒仪不上网，不知道他和苏景在网上都是“对家”，可他却再清楚不过，一个当红明星，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家附近的地铁站。
郑舒仪吃了药后很快便睡下了。褚亦燃轻手轻脚地替她掖好被角，悄声走出病房。
走廊里寂静无声，冰冷的白炽灯光洒在光洁的地板上。他在门外的长椅上坐下，将脸埋进掌心，只觉一阵深深的疲惫。
就在他闭目养神时，一股温暖的香气忽然靠近，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递到了他眼前。
褚亦燃擡头，看见苏景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站在他面前。苏景已经换下了先前那件皱巴巴的衬衫，穿着一件柔软的灰色毛衣，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天气冷，喝一点吧。”苏景轻声说，将咖啡又往前递了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