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契合点
直到后来走上社会，见了一个又一个中途退学乃至中学就出来工作的人，我才明白天底下不念书的人那么多，只有一个比尔盖茨成了首富。其他退学的人宛如天空的流星一般，最耀眼的时候也就那么几秒，整个星辰再也找不到一点痕迹。流星最终会变成陨石，或许掉在大海成为沧海一粟，或许掉在泥垢里被风沙掩埋。
今时今日，这些少年们的偶像变了又变，可内在的本质却没有发生变化。一朝成名天下知，可脚下的皑皑白骨，又岂不是无数人前仆后继铸就而成。
我在那个年纪不想听大道理，总觉得前辈跟不上时代的变化。所以哪怕是我和彭涛说这些，他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其效果远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把笔记本铺开放在他的面前，严肃的看着他道：“从下午开始，我要你的笔记本做满笔记。”
“啊？还要做笔记？”彭涛差一点把饭喷出来。看他的样子，估计做笔记仅次于叫家长了。
“何止这些，每天晚上放学的时候，我还要在这里检查你的功课，重点抽查老师课堂讲的内容。”
彭涛都快哭了，沮丧的说道：“可是我都不知道老师讲了什么，我怎么讲给你听？”
“你傻呀，听不懂不会找人问吗？”我拿起笔记本在他脑袋上敲了敲，又把碗给了放了回去。
彭涛乐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哥，你看我就知道身边的朋友肯定没一个上课听讲的。”
“说你傻你还真傻，身边没有你不会找别人？”
彭涛一怔，随后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好一会才张口说：“三毛，你不会让我找李丽云借笔记吧？”
“孺子可教。”我满意的点点头。
“大叔，你别害我好不好？我要是找她借笔记，以后我还怎么在班里混。”彭涛一个劲的摇头，除了面子的问题，显然还有幼稚的大男子主义。对他来说，找女生借笔记那是娘炮才干的事。
“那你是想在班里混，还是想追求李丽云。”
“两个都想。”
我忍不住狠狠照着彭涛的脑门来了个爆栗，笑骂道：“没想到你还挺贪心。没得商量，只能选一个。”
“真的要选？”
“真的要选。”
彭涛纠结了，眼睛一会发亮一会暗淡，时不时唉声叹气，面前饭菜的香味似乎也让彭涛提不起兴趣了。我不说话，也不催他，只是看着他怎么选。
好一会，彭涛抬起头看着我，郑重的说：“我选第二个。”
“第二个是什么？”我问他。
彭涛的脸一下子红的像个猴屁股，狠狠瞪了我一眼才慢吞吞的说道：“我选李丽云。”
“这还差不多。”我满意的点点头：“不过我要警告你，只准借笔记，上课的时候不准影响李丽云，更不能借笔记为名找人家搭讪。”
“三毛，这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既然让我借她的笔记，为什么又不让我搭讪？难道借笔记不是为了找搭讪李丽云的借口吗？”
“你只说对了一半，另一半说了你也不懂，你只要把我的话记住就好了。还有，从现在开始，你要把之前丢掉的学习内容重新捡起来。每一个星期我都会检查，还要考试。及格了我们就继续，不及格我们的合作也立刻停止。”
彭涛有些愤怒，觉得我在为难他，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一切以你现在的基础做标准。”
彭涛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什么加减乘除勾三搭四统统来吧。”
“这特么是五年级的内容。还有勾三搭四是什么？”难道现在的课本已经这么开放了？
没想到彭涛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呀，从初一开始我就没怎么好好学习了。”至于勾三搭四嘛，不就是勾股定理了，勾三股四玄五。”
“你吃了饭赶紧给我滚蛋。”每三年一个代沟这话真是一点都没说错，我自认为自己也算紧跟潮流的脚步了，没想到今天让一个高中生鄙视了。
“好好说话，发什么脾气。”
“跟你没有共同语言。”
我的确有些不太了解现在学生们的想法了，就好像我小学的时候羡慕那些那些高年级的学生有那么多自由时间一样，年龄的偏差注定了一部分局限。这迫使我不得不重新整理青春年少的记忆，不得不观察现在学生们的喜好。
与其说我在帮助彭涛追求李丽云同时督促彭涛的学业，不如说我在这个过程中观察现在学生的思维方式。
观察的最佳地点，无疑是学校附近。
下午彭涛上课之后，我继续留在了餐厅，一边思考一边观察学校周围。下午上课的时候学校大门紧闭。不过一米多高的电动门明显阻挡不了学生们翘课的热情，一下午的时间我经常看到穿着校服的男女生翻过电动门跑到学校外面晃荡。
快要放学的时候，学校门口人也多了起来，有来接学生的家长，也有一些穿着流里流气的乡村非主流。除了那些乡非把自己折腾的更惨一点之外，这些和我们上学的时候几乎差不多。
下午六点左右，学校下课，学生们一窝蜂的从教室里涌出来。走出大半的时候，彭涛才和几个朋友从学校里面出来。这几个人看上去和彭涛关系不错，围着一个篮球嘻嘻哈哈，连走路都不那么安分。
我给彭涛拨了个电话，紧跟着就看到彭涛摆出一副死鱼脸朝我走了过来。
“笔记呢？”
“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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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涛掏出两个笔记本，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一个笔记本是粉颜色，带着一股清香。封面是李丽云的名字，笔记工整清秀，只是弯钩处拉长。从行为学来说，字迹的主人有些压抑自己的本性。拉长的笔记反应出逃离空间的潜意识。
我拿起李丽云的笔记本翻了翻，里面有老师画下的重点，也有李丽云自己的做题，有些题李丽云只做一次，有些题李丽云会反复做很多次，会做的很详细，详细到每一步，哪怕是草算都要列出来。
李丽云毕竟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有长短处，尽管李丽云是年级第三，可她也有许多不懂或者生搬硬套的问题。从笔记本里的，我看出李丽云有着不小的压力。除了高考的压力之外，还有坐稳年级第三的宝座压力。
“我不是让你借李丽云的笔记本抄笔记吗？你怎么把人家的笔记本带回来了？”
“她说今天老师讲的她都明白了，晚上回去还要做一份卷子，所以就把笔记本借给我了。”彭涛说话的时候，眼睛里还带着笑意和一丝释然。显然是李丽云非但没有鄙视他还给了他春风般的微笑。
“今天老师都讲什么了？”我一边看笔记，一边问彭涛。
“我怎么知道，感觉就好像听天书一样，除了语文课之外，其它的一概没听懂。”
我哭笑不得，瞪了这家伙一眼，道：“就你这还是文科生，不说政治，就连最简单的历史都不懂，你还好意思学文。”
“你当我愿意学文科。”彭涛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辩驳：“还不是因为经常翘课，学理科的话就彻底跟不上了。文科还好一点，翘几堂课还能补回来。早知道还不如学理科呢，至少掌握了公式还能蒙几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