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桓郎!你好狠的心!
王清欢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心口的剧痛与宋桓那番诛心之言交织,将她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也抽干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他不仅知道了,而且他选择舍弃她。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锥,狠狠刺穿了她所有的侥幸和伪装,直达灵魂深处,带来灭顶的恐惧和彻底的崩溃。不!她不能就这么完了!她是尊贵的国公夫人,她还有女儿要庇护,她不能死!琼瑶眼看就要嫁入东宫,那是何等的荣耀!琼琳也到了议亲的年纪,正需要她这个母亲为其筹谋!她若倒了,她们怎么办?那些往日被她压制的妾室、那些看她眼红的妯娌,会如何作践她的女儿?
一股强烈到扭曲的求生本能猛地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内心的恐惧。她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地挣扎起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前,不顾一切地用颤抖的双臂死死抱住了宋桓的腿,仿佛那是茫茫大海中唯一能救命的浮木。昂贵的粉色罗裙沾满了灰尘,凌乱地拖曳在地,发髻彻底散开,珠翠零落,脸上精心敷就的胭脂水粉被眼泪和鼻涕糊成一团,看上去既可怜又可悲。
“桓郎!桓郎!”她仰起头,声音凄厉尖锐,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再无半分方才的矫饰,“妾身错了!妾身真的知错了!”她哭喊着,语无伦次,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宋桓冰冷的靴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从前那些事情,都是妾身猪油蒙了心!是妾身鬼迷心窍!是妾身利令智昏,不是人啊!”她拼命地贬低自己,辱骂自己,试图用这种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唤起他一丝一毫的旧情,哪怕只是一点点怜悯。
“桓郎,你看在咱们这么多年夫妻的情分上,”她抬起泪痕斑驳的脸,努力想做出往日那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只显得更加扭曲,“看在我十六岁嫁与你,为你操持中馈、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你不能不管我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啊桓郎!”她的声音哀切至极,充满了摇尾乞怜的意味,“求求你了!你救我这一次,往后我做牛做马报答你!我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了!”
她抱得那样紧,指甲几乎要隔着衣料掐进他的皮肉里,身体因极致的恐惧和哭泣而剧烈地颤抖着,温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却只让宋桓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宋桓被她死死抱着腿,身形僵硬地站在那里,如同被一条毒蛇缠住了脚踝。他低头,看着这个状若疯妇、痛哭流涕、卑微乞命的女人,心中却再也泛不起半分涟漪,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和更深的、令人作呕的厌恶。
错了?现在知道错了?
这悔恨有几分真?若非琼琚将那如山铁证拍在自己面前,若非自己刚才将那冰冷的证据狠狠摔在她脸上,逼得她无从抵赖,她会认错吗?不!她不会!她只会继续戴着那副温柔体贴的面具欺骗他,继续巧舌如簧地攀咬琼琚,试图将水搅浑,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几十年了……他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么多年,睡在他身边的,与他同床共枕、耳鬓厮磨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她那些温言软语,那些体贴入微,那些对他偶尔流露的依赖和崇拜,那些被他视为解语花的瞬间,难道全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全都是为了巩固她国公夫人的地位、满足她无穷私欲的手段?她每一次柔顺的微笑背后,是不是都藏着一把算计的刀?
他们自幼相识,青梅竹马的情谊,婚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恩爱……这一切,他视若珍宝的几十年岁月,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在那份他所以为的真情底下,究竟掺杂了多少她的算计和阴谋?她看着他时,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是夫妻情浓,还是如何利用他宋国公的权势,为她自己、或许还有她背后的王家,行更方便之事?
这个念头像一条毒蛇,骤然钻入他的心脏,疯狂地啃噬着,带来一阵阵恶心和被彻底背叛的剧痛。他曾经以为的幸福和美滿,他所以为的家族和睦、妻贤子孝(虽非全部),原来竟是建立在如此肮脏虚伪的流沙之上!这简直是对他几十年人生最大的嘲讽!
“放手!”宋桓的声音冷硬如铁,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和疲惫。他猛地用力,想要挣脱她那令人窒息的纠缠。
可王清欢却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抱得更紧了,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我不放!我不放!桓郎,你不能这么狠心!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她哭喊着,试图用过去的誓言绑架他,“你说过会护我一辈子的!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信我的!你都忘了吗?!”
“护你?!信你?!”这两个字彻底点燃了宋桓压抑已久的怒火、失望和那种被愚弄的羞愤。他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这充满了绝望和虚伪气息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赤红的暴怒和彻底的决绝。他狠下心来,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王清欢狠狠推开!
王清欢猝不及防,“啊”地惨叫一声,再次狼狈地重重摔倒在地,手肘磕在冰冷坚硬的青砖上,钻心的疼,却远不及心头的绝望。
“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我还怎么能够护得住你!”宋桓俯视着她,如同俯视一只肮脏的虫豸,咆哮声如同困兽的嘶吼,震得整个书房都在嗡鸣,梁上的灰尘似乎都被震得簌簌落下,“永安县主在陛下心中是什么分量,难道你不清楚吗?!那是陛下的逆鳞!是心头绝不能触碰的旧伤!触之即死!你明不明白!”
他指着地上那些散落的、如同诅咒般的证据,手指因极致的愤怒和后怕而剧烈地颤抖着:“你看看!你看看你做的这些‘好’事!残害皇亲!逼良为娼!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够砍你十次八次脑袋、够让我宋家满门为你陪葬的滔天大罪!你这是把天捅了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