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是她的手段 - 和九千岁共梦后,我白切黑瞒不住了 - 梧桐春芜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93章是她的手段

子时过半,皇城东北角的暗卫营值房内,烛火通明,却静得能听见灯花爆开的细微噼啪声。

一份薄薄的密报被一双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拿起。指尖掠过封口的火漆,打开。纸张是最普通的桑皮纸,上面的字迹却是用特殊药水书写,需在烛火下微微烘烤方能显现。

赫连璟披着一件玄色暗纹蟒袍,并未戴冠,墨玉般的长发随意用一根乌木簪束在脑后。他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紫檀木躺椅上,姿态闲适,目光却锐利如鹰隼,逐字扫过密报上的内容。

密报详述了宋国公宋桓近日行踪异常,频繁出入铜锣巷一处三进小院,院内藏一妙龄女子,名唤玲珑,酷似国公夫人王清欢年少之时。更提及近日有数位大夫秘密出入,疑似该女子已有身孕。

赫连璟的视线在“身孕”二字上停留片刻,唇边缓缓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轻笑。那笑意很浅,却像冰面上掠过的流光,冷冽而洞悉一切。

“宋国公…倒是老树逢春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略显阴柔的磁性。他将密报凑近烛火,看着字迹在高温下逐渐淡化,最终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事做得隐秘,探子回报也只说疑似。但赫连璟几乎瞬间就笃定了真相。并且,他几乎能嗅到这桩风流韵事背后,那缕熟悉又陌生的冷香。

“凡事不说废话,只攻其要害…确是你的手法。”赫连璟指尖轻轻敲击着躺椅的扶手,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和几不可察的欣赏,“宋桓虽庸碌,好在尚有几分人脉根基,在朝中也算低调安稳。可他这无子的心病,却是朝野上下心照不宣的笑谈。”

寅时三刻,宋国公府邸。

天色未明,檐下的灯笼在微凉的晨风中摇曳,昏黄的光晕切割着黎明前的黑暗。府内已有细碎的声响,仆役们低眉顺眼,穿梭往来,为家主宋桓的上朝做着准备。车马早已备好,停在前院,高大的辕马偶尔喷个响鼻,蹄子不安分地踏着青石板。

宋桓身着朝服,正由侍女整理着最后的衣冠。他的面容在灯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虽已年近五旬,但保养得宜,依旧可见年轻时的俊朗轮廓,只是眉宇间总凝着一股难以化开的郁气,那是朝野皆知、却无人敢轻易触碰的心病——无子。夫人王清欢站在一旁,手中捧着一杯参茶,神色温婉,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与疲惫。她将茶盏递过去,轻声道:“老爷,时辰差不多了,用口茶润润喉吧。”

宋桓接过,略啜了一口,并未多言。府内的气氛一如往常般规整、压抑,仿佛一切都被无形的礼法规矩束缚着,透不过气。

然而,这份惯常的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府门外,原本寂静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并非寻常车马,而是更为整齐、沉重,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宋国公府那朱漆大门前。

门房的老仆早已听到动静,忐忑地拉开一道门缝向外窥视。这一看,吓得他几乎魂飞魄散。

只见门外,一列身着玄色劲装、腰佩狭长弯刀的厂卫缇骑肃然而立,眼神冷冽,如同雕塑,将国公府大门悄然围住,隔绝了内外。而在他们之前,停着一顶极其奢华显眼的墨绿色锦缎官轿,轿顶装饰非凡,四角垂下的金铃在微风中寂然无声,彰显着主人位同亲王的尊贵身份。轿旁,垂手立着一个面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鹰的年轻宦官,正是九千岁赫连璟的心腹,残星。

老仆连滚带爬地冲回院内,声音都变了调:“老、老爷!九、九千岁……千岁爷驾到!就在门外!”

宋桓整理衣襟的手猛地一顿。王清欢脸上的血色也瞬间褪去,手中的帕子无意识地被攥紧。

赫连璟?他此刻不应在宫中准备随侍陛下早朝,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府门前?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宋桓的心脏。他与这位权倾朝野、手握东厂和暗卫营的九千岁素无深交,甚至因派系不同,彼此间多有忌惮与疏远。这突如其来的“拜访”,绝非善意。

但赫连璟的权势滔天,即便是他这世袭罔替的国公,也绝不敢有丝毫怠慢。宋桓迅速与夫人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整了整神色,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快步迎了出去。王清欢略一迟疑,也紧随其后。

打开府门,只见赫连璟正缓缓从轿中弯腰走出。

他穿着一身绛紫色的蟒袍,玉带束腰,身披一件玄色大氅,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海蟠龙纹。面容俊美近乎妖异,肤色是久不见日光的白皙,长眉凤目,唇色偏淡,嘴角似乎总含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他手中轻轻把玩着一串碧玺念珠,动作优雅从容,仿佛不是堵在别人上朝的路上,而是在自家庭院中闲庭信步。

“宋国公,早啊。”赫连璟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特有的、略显阴柔的磁性,穿透清晨的薄雾,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宋桓连忙躬身行礼,语气谨肃:“不知千岁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千岁爷此时前来,可是陛下有旨意传达?”他试图给这不寻常的造访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赫连璟轻笑一声,那笑声像是羽毛轻轻搔过心尖,让人无端生出寒意:“非也。咱家今日并非奉旨而来,只是偶然得了一件有趣的小玩意儿,想着与宋国公甚是相配,便迫不及待地想送来给国公瞧瞧。想着国公这个时辰正要上朝,正好顺路,不会耽误国公太多工夫吧?”

他话说得客气,但那姿态那排场,哪里有半点“顺路”和“商量”的意思。

宋桓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只能挤出笑容:“千岁爷说哪里话,您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只是……朝钟将响,恐误了时辰……”

“诶,不急这一时半刻。”赫连璟漫不经心地打断他,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宋桓身后脸色发白的王清欢,笑意更深了几分,“想必这位就是国公夫人了?果然端庄贤淑,与国公真是伉俪情深。”

王清欢勉强屈膝行了一礼,声音微颤:“臣妇王氏,见过九千岁。”

“夫人不必多礼。”赫连璟虚扶一下,随即侧过头,对身后的残星略一颔首。

残星立刻会意,向前一步,轻轻击掌两下。

后面两名健壮的厂卫抬着一个被红色锦缎覆盖的物件走上前来。那物件约有半人高,看起来颇为沉重。两人将物件稳稳放在国公府大门内的影壁前,然后躬身退下。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那红绸覆盖的礼物上。宋桓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赫连璟送的礼,从来都不是那么好收的。

“这是……”宋桓迟疑地开口。

赫连璟踱步上前,亲自伸手,捏住红绸的一角,嘴角那丝轻笑变得意味深长:“一点小小的心意,祝愿国公……心想事成。”

话音未落,他手腕轻轻一抖,红绸翩然滑落。

刹那间,一尊莹润洁白、宝相庄严的玉雕观音像暴露在晨曦与灯笼混合的光线下。玉质通透,雕工精湛,每一处细节都无可挑剔。然而,当宋桓和王清欢看清这观音的形态时,两人的脸色骤然剧变,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那并非普通的观音像,而是一尊——“送子观音”!

观音面容慈和,眼神微垂,怀中抱着一个活泼可爱的胖娃娃,娃娃手中还捧着一只硕大的仙桃。寓意本是极好的,多子多福,送子安康。

但在此刻,在此地,由赫连璟送出,送到多年无子、视此为毕生最大憾事与耻辱的宋桓面前,这尊价值连城的送子观音,无疑变成了一把最锋利、最恶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进了宋桓和王清欢最痛的心窝!其嘲讽与羞辱的意味,浓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空气仿佛凝固了。府门前的仆役们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深深埋下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连那些训练有素的厂卫也都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泥塑木雕。

宋桓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的手在宽大的朝服袖中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没有彻底崩溃。他能感觉到身边夫人微微的颤抖,以及那努力抑制却依旧粗重了几分的呼吸。

奇耻大辱!

这简直是将他宋桓的脸面,将他宋国公府的尊严,剥光了扔在地上,还要踩上几脚!

他几乎能想象到,此刻赫连璟心中那猫戏老鼠般的快意。他也瞬间明白了这“礼物”从何而来——定然是那外室之事泄露了!除了掌控着暗卫营、耳目遍天下的赫连璟,还有谁能如此迅速地知晓并加以利用?而指使者……宋琼琚那张冷漠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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