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依法处置 - 和九千岁共梦后,我白切黑瞒不住了 - 梧桐春芜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137章依法处置

赫连璟那看似慵懒,实则如同蛛网般严密笼罩全场的目光,缓缓地从宋琼琚身上移开,重新落回底下尚带着泪痕、姿态迥异的两个女人身上——一个是瘫软在地、发髻散乱、珠钗斜坠、满脸绝望与泪痕交织、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正室王清欢;另一个则是依旧被宋桓紧紧护在怀中、看似柔弱无骨、梨花带雨、每一分颤抖都恰到好处的宠妾玲珑。他俊美却透着阴柔威势的脸上,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一丝极淡的、如同冰面裂痕般的笑意,带着洞悉一切却又隔岸观火的冷漠。

“哟,”他开口了,声音不算高,却带着东厂督公特有的、一种能穿透耳膜的尖细质感,清晰地传入院内每一个噤若寒蝉的人耳中,仿佛冰冷的针尖轻刺着神经,“咱家瞧着,国公爷这府里……今儿个倒是热闹得紧啊。”他尾音微微上扬,裹挟着毫不掩饰的戏谑与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这夫人哭得肝肠寸断,姨娘也泣得楚楚可怜,一个个都成了带雨的娇花。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是来给贵府添晦气的呢。”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定格在宋桓那张强自镇定的脸上,“说说吧,宋国公,这是唱的哪一出悲喜大戏啊?怎么,是国公爷舍得让这般如花美眷,受这等天大的委屈了?”

宋桓脸上瞬间划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难堪与愠怒,如同被当众撕下了遮羞布,火辣辣的刺痛感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家丑,尤其是这等妻妾争风、涉及子嗣存亡的阴私丑闻,乃是勋贵之家最大的禁忌,如今却被赫连璟这般权势熏天、又与他并非同一阵营的人物撞见,还如此轻描淡写却又字字诛心地点破,让他只觉得尊严扫地,颜面尽失。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与翻涌的窘迫,扯动嘴角,肌肉僵硬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躬身回应道,声音带着刻意放缓、试图显得从容的节奏,努力将事情轻描淡写:“千岁爷真是……说笑了……不过是……不过是后宅妇人之间的一些琐碎争执,些许误会,闹得有些不成体统,让千岁爷见笑了。此等污秽琐事,如同阴沟里的泥泞,实在不敢污了千岁爷的清听,微臣自行处理,稍后定当整肃门风,给千岁爷一个交代。”

他试图用谦卑的姿态和“自行处理”的承诺,将赫连璟这尊大佛请走,希望能将这场足以毁灭他声誉的风暴重新关回内宅的门内。

然而,赫连璟今日显然就是冲着这“热闹”来的,或者说,是应了某人的请求,专程来当这“裁决者”的,又如何会让他轻易如愿?他闻言,轻轻嗤笑一声,那笑声如同金玉相击,清脆却冰冷得不带丝毫暖意。他优雅地抬起那只养尊处优、指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地捻了捻指间方才无意间在紫檀木椅扶手上沾染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白灰,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从容与戏弄。

“后宅琐事?误会?”他重复了一遍,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银针,精准地刺向宋桓试图维持的镇定,“国公爷此言,怕是有些自欺欺人了吧?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家宅不宁,后院起火,何以彰显国公爷治家有方?又何以在朝堂之上立身正直,弹劾他人?”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愈发微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再说了,”他唇角勾起一抹浅弧,“本座今日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心情也算尚可,碰巧撞见了,便是缘分。国公爷既然觉得棘手,难以决断,或是顾念旧情,下不去手……不如……”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压迫感,“就让本座越俎代庖一回,替国公爷你了了这桩……‘公案’,如何?也省得国公爷左右为难,徒增烦恼。”

他刻意加重了“公案”二字,仿佛这不是一场混乱的家庭纠纷,而是一桩需要明镜高悬、铁腕裁决的朝廷案件,直接将宋桓的退路堵死。

宋桓抬眸,对上了赫连璟那双深不见底、满是玩味、审视与一丝冷厉的眼睛,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沉入了谷底。他明白了,这位权阉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插手他的家事,无论是因为无聊想看一出免费的戏码,还是因为受了某些人的请托,抑或是另有所图,要借此敲打他,他都避不开了。对方那看似商量、实则蕴含着不容置疑意味的语气,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牢牢罩住。他若强行拒绝,不仅会立刻彻底得罪这位睚眦必报、手段狠辣的九千岁,更会坐实自己治家不严、包庇罪妇、甚至有可能被扣上“家风不正,不堪为臣”的罪名。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屈辱感和愤怒交织着,如同毒藤般缠绕住宋桓的心脏。他在朝堂之上,也算是一方重臣,手握权柄,何时受过这等被逼至墙角、连自家后院之事都要由一个宦官来裁决的窘迫?但他更清楚,赫连璟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更是皇权之下的监察之权,是连天子都颇为倚重、甚至忌惮的力量。东厂的探子无孔不入,赫连璟的权势如日中天,与他对抗,殊为不智,甚至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他闭了闭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所有的挣扎与不甘。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被权力碾压后的疲惫与认命。他轻轻地、几乎是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家丑外扬的羞耻和身不由己的悲哀。他再次拱手,腰弯得更低了些,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颤抖:“千岁爷……既有此意,体恤微臣难处,微臣……微臣岂敢不从,唯有……唯有感激涕零。说来……实在是惭愧,让千岁爷见笑了。”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勇气,如何在这位手握生杀大权的九千岁面前,既陈述那不堪的事实,又尽量为自己保全最后一点点可怜的颜面。“此事……起因是,臣的妾室玲珑,近日诊出了身孕。不想……不想臣的正室王氏,心生悍妒,怨怼于心,竟……竟暗中指使贴身嬷嬷,在玲珑的日常饮食中,下了那等……那等阴毒无比、会导致女子难产的虎狼之药……幸得上天垂怜,发现及时,才未酿成……酿成不可挽回的大祸,保住了臣那……那苦命的孩儿。”

他尽量说得简洁,避开了那些具体的指控、春杏的指认和王清欢不堪的抵赖,但“正室王氏”、“悍妒”、“难产虎狼之药”这几个关键词,已经如同最锋利的匕首,血淋淋地剖开了国公府后宅最阴暗毒辣的一面。

果然,还未等宋桓将话完全说完,赫连璟就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诞有趣的事情,蓦地轻笑出声。那笑声在寂静得只剩下呼吸声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冰冷。他摇了摇头,目光在面色铁青的宋桓、瘫软如泥的王清欢和依偎在宋桓怀中、似乎被这笑声惊得又是一颤的玲珑之间流转,语气中的嘲讽几乎凝成了实质:

“啧啧啧……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拖长了语调,仿佛在品味一出绝妙透顶的讽刺剧,“本座倒是真没想到啊。宋国公你在朝堂之上,向来以清正廉明、刚直不阿著称,弹劾起那些不法勋贵、贪官污吏来,那是引经据典,正气凛然,毫不手软。满朝文武,谁不赞你一声‘铁面’?怎么……”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质疑,“怎么到了自家这后宅院里,竟是如此……嗯……风云诡谲,暗藏杀机呢?堂堂国公夫人,行事竟与那市井毒妇无异,欲戕害妾室,断绝子嗣!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清官难断家务事啊!呵呵……国公爷,您这家,治得可真是……‘井井有条’啊!”

这连番的冷笑和诛心之语,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在宋桓的心上,让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羞愤得几乎要呕出血来,额角青筋暴起,却只能死死攥紧掩在袖中的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来维持最后的理智,硬生生受着这奇耻大辱。

宋桓知道,此刻任何辩解、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只会引来赫连璟更猛烈的嘲讽和更深层次的追究。他只能再次深深地、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牵扯出来的叹了口气。在赫连璟那看似悠闲把玩着玉扳指,实则充满无形压迫的目光下,他不得不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包括春杏的指认,物证的呈现,王清欢最初的激烈抵赖以及后来的泣血哭诉求饶,乃至牵扯出的周嬷嬷的过往恩情与可能涉及的更多阴私,都尽可能简明扼要地,却又不敢有丝毫隐瞒地和盘托出。每说一句,他都感觉自己的脸皮被活生生剥下一层,尊严被踩入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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