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跟谁一起呢
自打住回到傅瑞延那边开始,苏日安忽然变得清闲了很多。程乔给他放了几天假,恰巧工作室不忙,苏日安便心安得地游手好闲了起来。
在傅瑞延家里住的这几天里,苏日安基本上没怎么出过门。他到过最远的地方是别墅后院的花房,每天进去侍弄些花草,给前段时间培育的马蹄莲拍一些成长的照片。
那些马蹄莲已经有了抽芽的迹象,因为照顾比较到位,长势不错,但因为季节不对,和花房里其他花草比起来,还是有些瘦弱。
傅瑞延仍旧和之前一样,因为忙,所以极少着家。
但和以前不同的是,不管再怎么忙,傅瑞延每晚也都会回家休息。苏日安睡在一楼,半夜总会听到院子里传来的说话和走路的声音。
那些声音都不大,甚至傅瑞延进门后,动静会放得更轻。但介于这时苏日安的睡意已经去了大半,所以一直到对方上楼,他才会真正清净下来。
让苏日安比较介意的,是傅瑞延最近才表现出来的一个习惯。
苏日安睡得比较早,傅瑞延上楼前,总爱来他房间看一眼。苏日安没有锁门的习惯,几乎每夜都能听到自己房间的门把手被人旋转,而后便是门被打开的声音。只不过傅瑞延不会进来,只在门口远远地站一会儿,然后再关门上楼。
最开始那几天,苏日安都会由衷地觉得烦躁。他因为傅瑞延莫名其妙又矛盾丛生的做法感到心烦意乱,也因为自己从门打开的那一刻就开始躁动不安的心脏而感到不耻。
毕竟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如今居然还会因为傅瑞延随意的、或许并没有太多含义的行为而产生幻想。
而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太过不像话,之后的几天,苏日安睡前总会顺手将门反锁。
他原本是为了能让自己睡个好觉,但不知为何,反锁的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没能睡着。直到半夜十一点多,院子里再次传来停车的声响。
熟悉的脚步从模糊的远处一路走到了他的门前,苏日安裹在被子里,半睁着眼望着黑暗中的某一处。尽管早就已经有所预料,再次听到门把手的转动声时,心脏也还是忍不住跳动得快了起来。
这种感觉让苏日安想起自己小时候不懂事,因为不满母亲的忽略,故意藏起了对方最重要的奖杯,而后在母亲着急寻找的时候一边心虚,一边袖手旁观。
这种类似于做了亏心事的煎熬促使苏日安起身。他放轻脚步走到门边,看到门把手在轻轻旋转,旋转过两次后便突然静止了下来。
然后苏日安也跟着静止了,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外面没了声响,没多久,门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对方没再尝试,直接朝旁边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那一刻,苏日安并没有得逞的坦然,心情像是从万米高空一跃而下,所有情绪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
那晚,他在门后站了很久,久到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才恍如认清事实一般,转身朝床边走去。
住进来后,苏日安的第一次出门是因为杨润。
在此之前,沈秋的追悼会过后,两人就只有微信联系了。圣诞节过去,整个十二月份迎来尾声,《胡桃夹子》的演出彻底收尾,舞团的大多数演员都清闲了下来。
杨润打电话给苏日安,称自己和女友吵架,对方因不满自己陪伴时间过少,两人产生了分歧,甚至闹到了要分手的地步。
“你能出来陪我喝一杯吗?我现在心情特别差。”杨润垂头丧气道。他似乎也是顾忌着沈秋葬礼刚刚过去,因此问得十分小心。
苏日安看了眼时间,才刚过下午五点,时间还很充足,说了句“可以”,问杨润要了地址。
杨润去的那家清吧是他们以前常聚的地方,环境安静,设计典雅。虽然熟悉,但也谁都不认识,聊什么、喝多少完全没有人在意。
苏日安腿伤后很少去人多的场合,算起来,上次和杨润单独一起喝酒,应该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苏日安到的时候,杨润已经点好了酒水,并且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时间,正歪坐在座椅上,整个人已经陷入了微醺状态。
苏日安坐到他面前,因为室温太高,顺手将外衣脱了下来,搭在了椅背上。
“前段时间不还说要一起去旅行吗?”苏日安开门见山地问,“怎么现在就要闹分手了?”
杨润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将情况全都摆了出来。他说:“前段时间不是一直都有演出嘛,她想让我陪她去见见父母,时间和演出撞了。我就说我们才刚在一起不久,可不可以缓一缓,然后她就不高兴了。”
“当时她也没说什么,后来演出结束,她就打电话给我,说我们不合适,还是算了吧。”
杨润如实叙述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丧气。
“我问她哪里不合适,她说因为我没时间陪她。可我就最近这段时间比较忙而已啊。”
杨润坐直了身体,隔着低矮的桌子和昏黄的光线,认真且诚恳地问苏日安:
“你说,这件事真的都是我的错吗?”
苏日安像是被问住了,张了张嘴,看上去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过了一会儿,他问杨润:“只是因为时间问题,才不去见她父母的吗?”
杨润又靠了回去,脊背弯出一个懊恼的弧度,抓了抓头发说:“也不是,我就是有点儿紧张,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而且演出真的很急嘛。”
苏日安笑了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拿起酒瓶给自己和杨润各倒了一杯,说:“那就好好解释,不是什么大问题。”
杨润说“好吧,幸好她还没有把我拉黑”,然后端起被苏日安倒满的玻璃杯,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
“对了,你现在住哪儿呢?我刚才路过去你家,你没在啊。”
苏日安不自觉地顿了顿,不是很想提起,但最终还是如实地告诉了杨润,自己现在正住傅瑞延那里。
“那你们是要复合了吗?”
“没有。”苏日安说,“开什么玩笑?”
杨润却不以为然,他看着苏日安举起杯子,欲盖弥彰一般灌下了一大口,诚实开口:
“要我说,你这婚离得就是个错误。你自己没感觉出来吗?离了婚,你一点都不开心。”
苏日安双手捧着杯子,酒没有烫过,丝丝的凉意从喉管一直延续到了胃里。他注视着昏黄光线下反射着点点光亮的透明酒液,听到杨润说:
“而且,我看他对你不是也挺好的吗?”
“对他好”是离婚前一直撕扯着苏日安,不让他那么快下决定的最主要原因,苏日安曾无数次被蒙蔽在这三个字之中。但就像杨润女友所说的,两人不是不合适,杨润也不是对她不好,但她还是会因为缺乏男友的陪伴而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