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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乐群向来把裘灏当做自己的兄弟,亲的。

傅家同裘家沾亲带故,这中间的亲和故理起来都是老黄历了,但不妨碍两家人一向亲厚。傅乐群对裘灏的父亲裘仕昌称裘二叔,虽比他矮一辈,但两人年龄差距并不大,傅宅与裘家住得又近,傅乐群自小就在他家里玩着长大的。

裘灏出生的时候,傅乐群已经读中学了。他在家里是最小的男孩,上面有两个哥哥,五个姐姐。他那个风流成性的爹到底没能再给他折腾出来一个弟弟或妹妹,他只有在裘灏这里,才能过一把当大哥的瘾。

只可惜,傅乐群这大哥当得并不顺心。裘二叔这个人心地厚道,二婶婶更是个菩萨样的人,可偏偏裘灏没遗传一点父母温厚宜人的优良品德,还在襁褓里就是个四平八稳的讨人嫌,小脸儿板着,用冷静的眼神盯着试图逗他笑的傅乐群,像在看一个傻子。

傅乐群被这眼神冒犯过。他自己那时也不过上中学的年纪,很是讨厌了这小崽子一阵。直到他看了这小崽子的周岁照,才发现那眼神并不是专门针对他的,不过是这小崽子天赋的性情,从眼神里流露而已。

及至裘灏六七岁的时候,菩萨样的二婶婶得了一场重病,很快就撒手人寰。傅乐群当时已经参了军,裘家办丧事的时候,他来帮过几天忙。这期间,他更发现裘灏那一种四平八稳的性情,实在罕见。这么小的孩子,看见母亲的遗容,甚至没有哭。

在他那裘二叔灵堂前嚎啕的时候,裘灏披麻戴孝,冷静地跪在那里,一丝不茍地向前来吊唁的人磕头,几乎沉着得有些寡情了。

有一晚,傅乐群偶尔起夜,经过灵堂门外,却见裘灏竟然还跪在灵堂里,仰头看着母亲的灵位。他连忙走进去看,裘灏没有哭,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仍旧只是冷静地叫了一声“三哥”,却显出了几分孤苦伶仃的模样。

傅乐群这才想到,裘仕昌同结发妻感情极深,故而哀痛极深,他只顾自己伤感,常躲在房中握着发妻留下的一缕头发垂泪,竟把裘灏撇在了一旁。

自此,傅乐群才真把裘灏当个孩子看,有些可怜起他来。

那时的湘州还算安定,傅乐群一个大头兵,暂时也没看出什么前途。他有空专门带裘灏玩,最爱把裘府前后的小孩子都纠集起来,领着他们在院子里冲锋打仗。他是傅司令,裘灏是副司令,游戏刚一开始,他就听见这个比他小十多岁的毛孩子一声冷笑。

“三哥,等你真的当上司令,别人怎么喊你才算不给你降级?”

说得傅乐群自己也一愣神,只能啐他一口:“小崽子。”

这时候他便不再觉得裘灏冒犯,倒觉得这么有来有往的,才叫亲近,才更像是亲兄弟。

由于傅老爷子风流好色,傅家三个男孩都不是一母所生。傅乐群那两位兄长年纪相近,从小明争暗斗,表面上却还要摆出假惺惺的和气,都是为了老爷子的那份家产。

因为年纪最小,傅乐群小时候得过老爷子几天宠。就为这个,连他母亲和姐姐在内,便吃了其他房里哥哥姐姐的许多亏。而他性子又最顽劣,心气又高,受不得这些窝囊气。当年他一意孤行去当兵,也是为了早日离开家自立。

“你总不在老爷子面前讨个乖,日后分家要吃亏的。”家人里有和他好的,也常劝说。

“亏什么亏?”他毫不在意地衔着烟头,“我自己挣去。”

“一份家业,是那么好挣的?”

“那我也不怕,”他将烟头潇洒地一抛,“就算老爷子一分钱不给我,裘二叔家也有我一碗饭吃。”

跟傅家老爷子相比,裘仕昌简直是个模范父亲,家里的账清清爽爽,不管是生意账还是人情账。

当年裘仕昌娶的继室,是带着身孕进门的,傅乐群还真的为裘灏担心过一阵子。

可没想到,直到生产,裘仕昌都把人搁在厢房,小儿子的名字居然还取了一个“潋”字。

傅乐群得知后差点仰天大笑。

他这裘二叔闷不吭声地,做出来的事也算是绝了。

只看这个名字就知道,裘家以后上上下下,针头线脑,都是跑不了是裘灏的。

而裘灏又是他兄弟,亲的。

傅乐群那时是真心是疼裘灏。只要发点饷,他十有八九都用在裘灏身上。他自己念书一塌糊涂,但裘灏是会读书的。偶尔傅乐群便在带他山吃海喝以外,也给他买些笔墨书本。

“三哥,你怎么乱花钱?”裘灏小小年纪就会皱着眉头教训他。

“二叔太抠门了。我给你买的砚台是高级货,墨也是高级货。”

他买的砚台足有裘灏用的那个的三倍大,雕着精细的风荷霜梅,底下还有冬天用来加热的小机关。

裘灏皱着眉细细地看一看,便都收了起来。

“哎,你怎么不用?”傅乐群虎着脸就要跟他急。

裘灏平淡地做出解释:“原本的砚台大小正好,打架趁手。”

“你还跟人打架?”傅乐群一惊,几乎忘了当年自己在院子里带着一群娃娃冲锋打仗的“启蒙教育”。

若是算起来,傅乐群可是偷摸带着裘灏学了不少坏。

他成亲时,把裘灏带在身边给他代酒。裘灏那时至多十五六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把裘仕昌唬了一跳。后来据裘灏说,裘仕昌回家给他开了一坛好酒,说本想等他出门闯荡时,再给他练练酒量,看他这么不知深浅,要先让他知道厉害。

听了这话,傅乐群笑了好几天,直想当面跟裘仕昌说一句:我的傻二叔,托我的福,裘灏的酒量早就可以走江湖啦。

傅乐群一直得意自己教了裘灏一身江湖本领,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裘灏在男女之事上十分保守,这一点像足了他那听见荤话会拿手杖敲他的二叔。

早在裘灏十一二岁的时候,傅乐群就把他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跟他说了。裘灏那时候表现得非常机灵,和一般的瞪着眼乱追问的傻小子不同,什么事情他基本一听就明白了。傅乐群坏笑着扳着他要多跟他详细解释两句,还会被他不耐烦地挥开。

等裘灏再长大一点,傅乐群就花钱带他去烟花柳巷。裘灏一直是板着脸进去,板着脸出来,板着脸看着那些莺莺燕燕的姑娘。

“这样的还不够好?”傅乐群几次当场跟他急了,“你真要找个天仙?”

“关我什么事?”裘灏冷静地问他,“是你要来的。你喜欢就行了。”

傅乐群猜想他或许是嫌弃,便又撺掇他去认识女校的学生,交个小女朋友。但凡他们走在路上,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学生,傅乐群都要推着他去认识,自己远远地站着,看着他搭讪的那些女学生总是脸儿一阵红一阵白,便乐不可支。

过了一段时间他才知道,裘灏这个小崽子每次逼不得已去跟人家女学生搭讪的时候,都会彬彬有礼地说是代为转达傅乐群先生的爱慕,并且郑重地给人家留下傅乐群先生的姓名和住址。

那时候傅乐群已经在湘州颇混出一些名堂了。这件事不仅被捅到他妻子那里,还被一些不相干的人知道了,弄得他很没面子。

气恼之余,傅乐群也纳闷,裘灏早几年的机灵劲儿都哪去了,开个窍怎么这么叫人费劲呢?

裘灏从国立工科大学毕业回乡的那年,傅乐群已经成为湘州卫戍司令。

早年玩耍时的戏言成了真,他一心要显摆给裘灏看看,却因为事务繁忙,还要四处巡查,直到接近年关,才回到临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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