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第91章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孙任近乎麻木地用左手在纸上重复地写着同样的话，宛如一个虔诚的教徒，不断抄写着经书祈祷。

没办法上学被迫关在家的日子很难熬，孙任他给自己买了一大堆练字的字帖，拜托司机去学校把试卷作业都带回家。

写完一本字帖，孙任甩了甩僵硬的左手，又翻出了一张英语试卷，刚准备下笔又停住了动作，他听见别墅外车子引擎启动的声音。

他妈妈带着律师又出门了。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为这件事忙碌着。

在听孙任复述了来龙去脉后，律师保持着极高的专业素养，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询问几个关键问题。

至于他的妈妈……

孙任一直以为她包容开明，只需要花上几天就能接受了。

可当他明明白白告诉她，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时，孙妈妈躲避着他的视线，用看似通情达理的态度说道：“儿子，你还太小了，你对什么东西都很好奇，我们能理解，等你长大了就会懂事了。”

懂事？

好奇？

他不明白，这些东西跟他喜欢冯嘉玉有什么关系。

在大人眼中，不符合传统的性取向，仿佛只是青春叛逆期时荷尔蒙紊乱而冒出的青春痘，等青春期过去，等激素稳定下来，等到他们成年不再对这个世界抱有更多的好奇心后，它们就会随着成年而自然消失，留下一些无伤大雅的痘痕。

“可是妈，我是真的喜欢他！”

他渴望得到母亲的认可，但孙妈却沉默了，无论他怎么向她证明，她也装作没有听见。

“儿子，这个玩笑你可千万别当着你爸的面说。”

玩笑？

孙任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心都凉了半截。

他渐渐反应过来，在国外见多识广的妈妈，看似对任何事都很包容，只不过是因为那些问题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已。

一旦发生在自己家庭，她又变回了那个传统保守的女性。她的宽容与友善，只是对陌生事物的敬而远之罢了。

孙任家里每天都有来客，校长、律师……他们商量着什么，可没有一个人告诉孙任商量的结果。仿佛他才是个局外人，他的诉求，他的想法，没有任何人在意。

写完一张英语试卷后，他拿起放进抽屉里的手机，按下了不知道拨了多少次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又是熟悉的声音。

冯嘉玉的电话从那天起一直关机。

陈澄告诉他，冯嘉玉也没再去过学校。

他心中隐隐升腾起了不安。

冯嘉玉的家庭，以及周围人对他的期许，像是一条条沉重的枷锁束缚住了他，他一个人真的能够承担这一切吗？

孙任不止一次向律师和妈妈恳求，能不能想办法减少对冯嘉玉的影响，而他们闪烁其辞的态度，令他更加感到不安。

一次孙妈妈没忍住情绪，生气骂了他。

“你有闲工夫关心其他人，怎么不为自己的家人想想！多少人在给你们擦屁股！你没有感恩之心吗！”

“我只想知道他怎么样了，我联系不上他！”孙任心急道。

“他过得比你好得多，用不着你操心！有闲工夫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家人吧！”

她眼神里藏了些难以言说的情绪，孙任多问了几句，她又闭口不谈。

她言语之间对冯嘉玉都充满了厌恶与抗拒，令孙任感到难过。

在她的眼里，这一切都是冯嘉玉造成的，他不仅把自己的宝贝儿子带歪了，还让他卷入了这场霸凌的风波之中，她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这样一个人？

可冯嘉玉不是个坏人啊。

他跟冯嘉玉做错了什么呢？

他不愿意看到父母厌恶自己心爱的人。他近乎绝望地想到，哪怕他和冯嘉玉能够迈过这个坎儿，他们的感情永远也不会受到祝福。

曾经幻想中和和睦睦的场景，就这么轻易地永远成为了无法实现的幻想。

“都会好起来的……”

孙任强迫着自己集中注意力，不再想母亲那令他难过的厌恶神情，也不要再怀疑他们的能力。

家人永远都会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的，对吧？

天色渐晚，他做完作业从房间走出来时，正好碰见了妈妈、律师还有校长三个人，他们正在会客厅里谈话。

孙任隐隐听见了一个关键信息，心莫名地一沉。

“你们明天要去警局？”他掩着脚步声，等走到了会客厅门口，才出声问道。

三人纷纷朝他投来了视线，但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用出席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