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做噩梦了
第80章做噩梦了
晚自习结束后,两人坐上孙任家的轿车,司机先把冯嘉玉送到他家楼下。
回到家,冯嘉玉跑到自家窗台,从楼上目送那辆轿车消失在视线里。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父亲生病的事像一块巨石,压得整个家庭都喘不过气,他们家濒临破产的边缘,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瞒孙任多久,当下正是孙任的关键时刻,不应该有任何事让他分心才对。
等高考结束以后,再找机会告诉他吧。只要两人顺利上了大学,一定能够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的。
眼下除了等待校长那边的消息,他什么也做不了。
“叩叩……”
敲门声将他拽回了现实,他以为母亲又来催奖学金的事,缓缓拉开了门,却见母亲手里拿着手机,目光略带一丝惊恐,示意他接听。
“喂……”
他怎么也没想到,来电人竟是高岩的母亲。
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像是被冰封住一般,大脑短暂地陷入了一片空白。
冯嘉玉怎么也想不到,她会主动联系自己,在听到她提出想要见一面时,那种无法逃离的窒息感再次涌上喉头。
夜晚的餐厅里几乎没有了客人。
冯嘉玉安静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妇女,她比上次见到时更加苍老,鬓角全变白了。
高岩曾经对他说过自己的家庭情况。
他的母亲曾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保姆,在和雇主家的男主人发生不正当关系后,她企图拿肚子里的孩子为自己争得一分半点,闹得满城风雨后,她保住了这个私生子,却什么也没有要到,连抚养费都少得可怜。
高岩就是那个私生子,尽管他算是长子,却从未被高家接纳。他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与两个妹妹的生活状况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差。
他常常在冯嘉玉耳边痛斥高家一家人的冷漠无情,在冯嘉玉看来,那是一种本该拥有却无法得到的嫉妒与愤恨。
他自然是个可怜的人。
冯嘉玉冷眼看着面前的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当年的错误延续至今,仍有人在为此买单。
“阿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冯嘉玉问道。
高岩的母亲坐立难安,双手的手指纠缠在一起,像是在诚心祷告,又像是惶恐不安到了极点。
“冯同学,高岩他最近有来找你吗?”
这句话使冯嘉玉浑身的血液就像凝固住了,心脏紧紧缩了一下。
“阿姨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嘴唇颤抖着,“高岩失踪了。”
“失踪?”冯嘉玉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出声质问道:“什么意思?他原本应该在哪儿?您难道没有送他去医院吗?”
他放在桌面的双手用力握起了拳头,可怕的预感像海啸般席卷了他的脑海。
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妇女在他面前落下泪来,声音颤抖着说道:“我按照你的要求带他去了医院,医生说他是精神分裂,还伴有严重的自杀倾向……”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捂脸痛哭起来,“都是我的错,高家祖上就有精神病史……”
“阿姨!”冯嘉玉厉声打断她的哭诉,“然后呢?诊断出来后你们有让他住院治疗吗?”
她哭着点了点头,“从那次出事后就让他强制住院了,今年年初他的状态很正常,就让他回了趟家,我以为他好了,就……”她哽咽了几句。
接下去说的话更是让冯嘉玉的心跌入了冰冷的谷底。
“我以为他好了,就没再让他回去治疗,我真的以为他好了!结果,前段时间他趁我不注意,从家里逃了出去。”
“我去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也没能找到他。”她用颤抖的手从手提的帆布袋里拿出了些叠在一起的纸,皱皱巴巴的,很明显被人团成过纸团,“从他的柜子里搜到了这些东西。”
他接过那些纸,上面的内容触目惊心,毫无逻辑的话语看得浑身发麻,有一页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字,仔细一看竟全是两个字:想死。
冯嘉玉控制着手指的颤抖,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的内容简单又熟悉,全是他的名字:冯嘉玉。
他的病肯定没有治好。
“他这样的精神状态,您怎么能让他出院呢!”冯嘉玉控制不住自己的音调,大声质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坐在对面满脸泪水的女人痛苦地摇头,“他骗了我,也骗了医生,他不想再被关起来。”
冯嘉玉无言,接二连三的事件冲击着他的世界,他的思维似乎都僵住无法动弹,连坐在椅子上也觉得天旋地转。
“我儿子命苦,他是个好孩子,他只是生病了……都怪那个高家!我去找他们说理,这精神病的基因明明就是他们家遗传的,结果他们竟然骂我儿子,还辱骂我……”她絮絮叨叨地骂着,“我只是想找他们要点治疗的钱而已,他们家那么有钱!凭什么连给我儿子治病的钱都不愿给!他身上流的难道不是高家的血吗?”
“阿姨您报警了吗?”冯嘉玉问道。
她无力地点了点头,“警察说会帮我留心的。”说完,她有些愧疚地看向他,“我想他应该会来找你。”
“他肯定会来找我。”他的语气里带着绝望与麻木。
他不知道高岩母亲是否知晓两人过去的关系,大概率是知晓的。
两人似乎都默契地回避了这个敏感的问题,也许是上次选择和解,这位妇女面对他总带着一丝感激之情,又或者是在面对严重的精神疾病面前,性取向的问题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冯同学,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高岩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高岩母亲擤了擤鼻涕,脸颊上的泪珠从未间断过,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语气卑微至极:“但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我唯一的亲人,如果你再碰到他,请先联系我好吗?我送他去医院,我求求你先不要报警……”
望着她精神崩溃的样子,冯嘉玉不忍心地点了点头。
走出餐厅时,他感到双腿虚软,走了几步便扶着墙蹲了下来,阴翳的情绪笼罩在他的上空,压得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