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你哭了
第64章你哭了
京市与a市每天只有两趟直达的航班，孙任当晚坐了深夜的航班，凌晨落地了距离a市有三百公里的c市，随后打了个车赶回了a市。
到家了已是凌晨四点。
就算要去找冯嘉玉，也要等到第二天上午。孙任一整晚睡得不踏实，心里的不安像是逐渐膨胀的气球，堵得他咽喉发紧。
他后知后觉自己太冲动了，他可以让陈澄代替他上门探望冯嘉玉。
也许冯嘉玉并没有哭，只是肠胃不适引发呕吐。也许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惊一场，他不必连夜从三千公里外的地方赶回来。
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他爬起身洗漱，习惯性地背上了平时上学的书包，里面还有冯嘉玉给他写的题本。
他手里提着一大袋水果，怀里捧着精美包装的一盒奶油草莓，一口气爬上步梯九楼，喘着粗气，沿着光线昏暗的长走廊，凭着记忆从十几户中找到了冯嘉玉家的门牌号。
驻足门前，离九点钟还有五分钟，他犹豫了片刻，决定等到九点整再敲门。
冯嘉玉的家门有两道，最外的一道是老式带窗铁门，里面一道是普通的木门，门上没有门铃，他擡手敲了三下，里面无人回应，他只好用更大的力气去敲。
孙任敲几下便停顿个十几秒，然后再敲，敲到第四次的时候，他已经快没了信心，为自己的冲动与鲁莽而感到了些懊悔。
为什么没有给冯嘉玉留个手机呢？哪怕他摇头拒绝，只要自己耍赖硬塞给他，冯嘉玉肯定不会拒绝的。
他又擡起了手，这次还没等到手指扣在那已经锈得发红的铁门上，里侧的木门被打开了，一位白发苍苍的中年女性开了门。
她头发乱糟糟的，瘦削的脸上颧骨高凸，满是皱纹的眼角红红的，整个眼睛更是肿得厉害，任谁见了都知道她肯定哭过。
孙任来不及发愣，连忙紧贴着铁门开门见山道：“阿姨您好，我找冯嘉玉，请问他在家吗？”
门内的女性一听他找冯嘉玉，立刻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语气不善道：“你找他干什么！”
孙任为她激烈的态度感到不解，她看上去太防备，极度反常。这样的奇怪的反应，让他的心更加的不安。
他挤出一个友善的笑容，“阿姨，我是他同班同学，听说他身体不舒服，老师同学都很担心他，派我来探望他。您看，我带了很多慰问品，麻烦您让我见见他。”
中年女性将信将疑，迟不迟不愿给他开门，孙任着急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地上，从书包里掏出了冯嘉玉给他写的笔记本，透过铁门上的栏杆缝隙递给她，“阿姨，我真的是他的同学，不信您看。”
认出自己孩子的笔记后，中年女性才愿意给他开了铁门，但并没有让他进门，“你叫什么名字？我去跟嘉玉说一声。”
“谢谢阿姨！我叫孙任。”他边说边向她鞠了个躬。
她看上去很是苍老，眉眼间更是聚着浓浓的哀愁，孙任还是从那双眼睛里望见了冯嘉玉的影子，这位应该是冯嘉玉的母亲。
很快，冯母从冯嘉玉的房间里出来，带来的消息，却令他出乎意料，她对他摇了摇头，“嘉玉现在不方便见你，回去吧同学。”
孙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见我？这……真的是他说的吗？”
冯嘉玉明明知道他应该在三千公里外的地方，他都特地赶回来了，冯嘉玉怎么会不愿意见他！
“嘉玉说了不想见任何人，同学你快回去吧。”
孙任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间门，他明明就在里面，为什么不愿意出来看他一眼？
究竟是不想见他，还是不能见他？
他心里越想越没底，不顾冯母的驱赶，堵在房门口。
“阿姨，真的很对不起。我今天必须要见到他！”
他冲她鞠了一躬，一把扔下了手里的东西，水果滚落一地，没等冯母反应过来，他已经冲了进去，用力推开了那扇房间门。
不管冯嘉玉病了还是怎么了，他必须要看他一眼！
只要看一眼就够了。
还是那间逼仄昏暗的小房间，他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靠坐在床头的冯嘉玉。
他想过冯嘉玉可能生了重病无法下床，也许是脸上长了难以见人的疱疹，又或者是发烧到虚脱，他一晚上的噩梦里想了无数种可能，却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场景。
昏暗的灯光下，冯嘉玉安静地坐在床头，孙任一时看得不真切，喘了口气后视线才聚焦在了他的脸上。
冯嘉玉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脸颊连带着左眼皮高高地肿起。
孙任站在床尾呆呆地看着满脸是伤的冯嘉玉，一时竟哑了嗓子，他想出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对孙任意外地闯入，冯嘉玉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便埋下头，一言不发。
良久，孙任才用力发出了声音，他的嗓子像是被刺给剌出了一道口子，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冯嘉玉你……怎么了？”
冯嘉玉仍是埋着头不看他，轻吐出几个字：“被车撞了。”
他的话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听上那么干脆和坦诚。孙任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迈着沉重的步子从床尾走到了床边，更加清晰地看见了他满脸的伤。
“被什么车撞的？在哪儿撞的？”
孙任努力克制着声音的颤抖，维持着最浅薄的平静，低声问道。
冯嘉玉摇了摇头，“我忘了。”
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了一声轻笑。
呼吸都感到困难的时候，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很费劲，孙任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轻声地回了句：“冯嘉玉你他妈的，真当我是傻子吗？”
孙任紧咬着后槽牙，艰难地把视线从他脸上的淤青红肿上移开，他不知道自己还应该看什么。
他的目光向下游走，冯嘉玉的睡衣领口散乱着，露出了他脖子上触目惊心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