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你也是那样的人

第52章你也是那样的人

冯嘉玉说完后，两人同时默契沉默下来。他以为孙任会在听到这些话后愤怒离开，可他没有。

孙任仍然仰望着落霞的天空，神色很是平静。

“其实，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也挺爽的。”他半开玩笑地说道，那笑声里夹杂着一丝不和谐的沮丧。

“你不是废物。”冯嘉玉认真地说道。

“你成绩不好，不过是没有必须要学习的理由罢了。在学校上学读书本来就是件枯燥的事，没有目标的话，的确很难坚持下去。”

孙任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目光从天空移到了他的脸上，挑了挑眉，“难得能从学霸的嘴里听到学习是枯燥的话。”

冯嘉玉更正道：“学习本身并不枯燥，枯燥的是在学校死板地上课完成作业，这是一条能保证大部分人获得基础知识的路径，但并一定是适合每个人的。”

“那适合你吗？”

冯嘉玉一愣，随后诚实回答道：“不适合你，也不适合我。”

孙任一个起身，扯到了身上的肌肉，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他轻轻呼了口气，声音突然小得快听不见：“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吊儿郎当这么多年了，连他都觉得重新捡起学习，颇有种浪子回头的羞耻感。

“今天和李鑫比赛，让我想了很多。你知道他去年短跑成绩多差吗？今年他居然赢了我那么多回！我很为他高兴，但我……”

他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情，他明明很高兴，但总有难言的失落。

“因为你觉得其他人都在进步，而你自己停留在了原地吗？”

“李鑫跟我说，如果他的教练看到了我，一定会很高兴。”

“嗯，因为你在体育上很有天赋。”

孙任不知想起了什么，自嘲地笑了一声，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头对身旁的冯嘉玉说道：“冯嘉玉，我小学的时候因为体育很好，被体校的人选中过。”

“当时全校那么多人，就选了我一个。我骄傲得不行，结果上完第一场训练课，我第二天连床都下不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儿肌肉是不疼的。”

“然后我爸妈心疼我，没经过我允许就私自退了我的集训。”他笑了笑，“我记得那一年，除了我还有另一个其他学校被选中的男生，我没坚持下来，他坚持下来了。你知道后来他怎么样了吗？”

冯嘉玉摇了摇头。

孙任说道：“他成了全国冠军，就在今年还去参加奥运会了，拿了个银牌。”

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当初咬咬牙坚持下来，也许他现在，也过着完全不同的人生。

“那你恨你爸妈吗？”

“恨？”孙任似乎是被这个词的严重性给惊讶到了，不过联想到冯嘉玉的亲子关系，他也能理解。

“没有。”孙任摇了摇头，“那个年代，都是很穷的人家才会把孩子送去体校，训练太苦了，就算我爸妈不拦着，我可能也坚持不下来吧，你知道我这人，没有什么长性。”

“你这是在自我安慰。”冯嘉玉轻声说，“总有人要为你那可能实现却又错过的人生买单，你不愿意怪他们，所以就责怪自己。”

孙任沉默不再说话。

谁知道呢，毕竟他的人生里，很少有让他想要拼尽全力坚持下去的东西。

冯嘉玉心下了然，“所以，你问我要不要再拼一把，是指重新捡起体育特长？”

“也不是。”孙任也想不太清楚，“我只是想让那群老师更尊重我。”

起码，能让自己堂堂正正的站在冯嘉玉身边。

他想，连李鑫都可以通过专业训练提升这么多，那他应该还不是无可救药。

“我上次让你做的摸底测试，你不好奇结果吗？”冯嘉玉问他。

“我对自己的水平还不够清楚吗？一个初中开始就不好好学习的人，测试结果可想而知。”孙任不忿道，“我都惊讶，你这样的天才，居然没被我的无知给吓跑。”

冯嘉玉被他的话逗笑，“我说了，你不蠢。考试是最简单的智力测试，但也是最笨的。一个人只要做了足够多的准备，再蠢也能得到不错的分数。”

“你的意思是，我只要做足准备，也可以拿到像样的分数？”

冯嘉玉点了点头，目光温柔而坚定。

孙任和他视线交织，“也对，你这么擅长考试的人，肯定有把握说这样的话。”

操场上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秋分带着丝丝凉意，被汗湿透的运动背心黏在身上，风一吹便带走身上的温度。

“冯嘉玉，其实你说想帮我考上大学的时候，我以为你在跟我开玩笑。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也不爱读书。”

他裹了裹身上的运动外套，手揣进兜里，边说边用拇指摩擦着校园卡的边缘。

“我爸妈早些年为了挣钱，也不怎么管我。现在更是对我没有任何期待，他们对我就一个要求，别做违法犯罪的事就行。”

“我也不知道是我天生就这样，还是被他们给惯出来的，我不像你们那样有理想、有目标，从来没有努力追求过什么。”

“但是这段时间，我好像，有了一些想要得到的东西。”

来自他人的尊重与认可、能够不被人指指点点的平等友谊、像李鑫那样突破自我的快乐，以及……

他望向站在身边的冯嘉玉。

“想要就去争取。”冯嘉玉也望向了他，“争取不是件丢脸的事。”

“可我怕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