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殷 - 青山志 - 张景贤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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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殷

方殷

在我眼中,孤独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悲伤——因为欢乐的时光容易让人忘却,只存于照,流于浮云;而悲伤却总是令人记忆深刻,铭记于心,印在脑髓深处。

我很享受孤独。但这并不是说我不会因此而感到悲伤、难过,相反,其实在我的人生中很大部分时间,尤其是少年时期,我都因为不知道如何排解这孤独而感到愁苦、无奈和自卑。

那种晦暗的情况差不多直到我开始工作--当我真的接受、接纳这孤独的注定时,我的性格不再犹豫,感觉天空也明媚了很多。因为我知道,即使我失去了很多,但我收获了更多。

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人犯错了会需要进监狱,而在监狱不能和狱友相处好的人,也会需要单独禁闭?因为他们不曾孤独。或者说是他们和别的人相处,就会在他们的脑海里畏惧、渴望很多事物,才会不断犯错,将自己的生活置于重重迷雾中,在找寻生命真正意义时烟逝生命。

世界上的人有很多种。有的人总是畏畏缩缩,或是阴暗可怜,可是有的人却内心沉着、生活简单——其实要做到这一点的话,也很简单,学会孤独就已经足够了。

因为只有你一个人的话,不会跟人争吵,嫉妒,没事所以你总要找些事情做,也要珍惜、爱护自己,学会自己的事要自己负起全责,而且在内心修行、修身养德的时候也不忘这世界:时时言简意赅,刻刻战战兢兢……

我想,如果一个人能忍受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孤独,那就再也没有什么能使人恐惧的,而那也意味着,那个人将可以自由地前往任何想去的地方。

这是奉行独身主义的法医方殷日记中的某页,篇幅还算长,这很难得。

因为她不常写日记,就是连孩童时起,她也不怎么做笔记的--即使她不懂,这点说来有些惭愧,但事实就是如此。

方殷把这归结为下时候父母总逼她练好字缘由,逼过头了,所以她才会对写字这种东西产生如此巨大的厌恶和不耐烦--因为她实在写了太多字了。

带着那样抵触的心练字,方殷长大后写的字就更不尽如人意了,她很没有耐性,写的字也常常一笔而就,几乎没人看得懂的,要不是她记忆力好--有一次就是别人拿着她之前的记录本来问她问题,因为她脑海中没有了关于那段文字的记忆,所以她连自己写的是什么也都看不懂。

这很可笑,也很羞愧。

所以后来,不怎么捣鼓电子产品的方殷,只要能用打字来做的全都用打字来记录......纵然如此,但与之相悖的是,方殷这个极其讨厌写字的人,竟然有一个不得不堪称怪异的习惯,那就是抄佛经,而且还是不间断地,即使是偶然一次没写,也会找时间补上。

这对她时不时繁忙至极的工作来说不可谓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而据所有人看来,她又是个极讨厌麻烦琐碎的人--所以这可真是,当真怪异之极。

有人曾问她是否做错了什么,才需要如此。

因为很明显,方殷并不是个相信上苍的人,也是个极简生活的,擅长摒弃任何兴趣爱好,那会这样做的原因唯有愧疚了。

方殷刚开始对这个问题是没有回答的,她本来也不是个常说话的人。

但后来有一次,可能是被问烦了,于是她阴森森地,“是,那年冬季晋升的时候,我还差一个解剖就可以再上一步,可是当我解剖时,我发现那个人还活着......然后我杀死了他--因为我无法再忍受漫长的等待了。呵呵!”。

问的人被笑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心慌手抖,只得借故离开。

方殷这才搭拉下嘴角,端起桌上热气氤氲的咖啡杯,不由地看向窗外的冰雪冷落的风景。

阳光洒在洁白如霜的雪地之上,再之外的是漫漫风雪,折射的光刺痛了她的眼。

转椅扭了个方向,她伸出细长的手一下把身后的窗帘关了起来,然后转过身来继续工作。

干脆利落。

可能是肤质原因,方殷的皮肤是麦色的,和土地的颜色一样,厚实、沉重。

这点可以从即使她在解剖室呆了七八年都没怎么出门过,肤色也还是没什么变化中可以看出。

而方殷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矛盾的人,她很懒,但她也爱运动——矛盾的地方也不仅仅只体现在这。

虽然这几年她几乎都待在法医大楼里足不出户,到最后居然发展成甚至一年多都没有出去过了。

不过即使那样,她的精神状态和体型也不像蜗居了很久萎靡的人那样颓丧,反而犀利得很。

这可能归功于她的精神“锻炼法”,不过其实,最开始并不是方殷自己不出去的,而且被“限制”出去的。

几年前,法医大楼在方殷入职前配备了现今的感应门,这刚开始让懒怠开门、和也有洁癖,怕和那么多人共握把手的方殷还跟欣喜,毕竟她虽然并不排斥共用的东西,但要是能不用的话,自然是不用的好。

刚开始的入职有人带着,后来一阵子的上班也还固定,所以方殷还没发现问题。

但后来随着法医这个职业的压力和压迫随之而来,方殷要加班,或是不想见什么人,心境有了变化,并没有随大流下班的习惯了。

可也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她的某些自我否定是对的——因为当她一个人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个感应门感应不到她的位置!

难道说她不是人吗?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实!

于是,被人欺凌、遗弃的感觉瞬间击倒了疲惫不堪、饥饿的方殷,那一瞬间她几乎忍不住想把整扇门都给踢碎。

可是不过几个呼吸间,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又平复了下来,把那种感觉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最深处,扔到脑后。

然后回到办公室,用其他的东西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

其实方殷想到的,是她的安全。

别看她为人似乎狂傲不羁,不信神明,但她非常爱惜自己的生命,就如同她爱她母亲给予的所有那样。

也是那一瞬间,她就意识到两点了。

一,她不能让别人知道这点,但她没傻到这点去剪了监控器的记录,而且想了一套说辞,说是在测试新用得控制感应门的仪器——不过从没人问她,想来是没有人看见了。

二,之前她还为看到前辈因为被胁迫改法医记录不成而被杀害的事情而感到害怕,甚至还萌生过退意,不过却还是决定坚持,由此,这也是个契机,既然要做,那就奉献一切吧!而且这样子呆在这样尸体遍布又有警力的一个地方,就不会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了。

于是方殷干脆的,把自己本就不多的家当删删减减,常驻在了法医大楼里——而且说实在的,她现在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简单,却又挑战性。

简单在于没有常规的那些与社会人相处的一些人际问题——那也是她并不擅长处理的,而挑战在于在这个专业上迷人而又神奇的一点。

方殷越来越觉得,其实死人身上的奥秘比活生生的人有趣得多,不过解开的方式也困难的多——但比起与人的直接对话,她还是更喜欢这样间接的了解方式,因为人会说谎,而尸体却不会,最多只会迷惑而已。

而这,也是方殷人生最为之不懈努力的一点:解开未知,永不迷惑。

不过方殷每天只坐等着源源不断有尸体来源的好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这并不是方殷对死者的不敬、或期待更多尸体,只是单纯把这当成职业来说的话的确如此),因为法医大楼部面临着解散了。

据说是为了更配合好刑侦队的工作,提高本市破案率,也精简、合理整用资源,所以才需要连本来在法医大楼驻守部的人也出去外面,到现场检查、到刑侦部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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