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除夕

要说这里的风景有多好，那不见得，徐舟季的屏幕里只有乌黑的一片和风灌进去的声音，吵闹，但又寂静。

陈故南坐在秋千上，估计是比较老旧，一直有“吱呀吱呀”的声音。他说什么时候来修一下。

“陈哥你还不回家？”

“回，现在回。”

他就站起来把镜头朝自己，现在徐舟季看得见他了。

没走那条小巷，他们往另一边走，陈故南说以前这边没通路，只能往那个小巷子，他也是这次回来跟着父母一起来海边才发现的。

等他到家的时候，屋里也没开灯，他父母估计还在爷爷奶奶家。

徐舟季的视角跟着陈故南进了他的房间，房间里东西堆得满当当的，墙上贴了很多报纸，在岁月的打磨下泛黄还留有一圈圈水晕。在这些报纸上贴着一些知名歌手的海报，也有水渍。

“每年总有那么段时间过于湿润，什么东西都是湿漉漉的。”

镜头翻转，他看见墙边的一张床，说实话那并不大，陈故南喜欢大床，可以随便翻滚的那种，这种小床绝不是他喜欢的。

他跟着陈故南躺在床上，看得见天花板，仿佛这时候他们是一个人，陈故南能看见什么那他也能看见什么。

天花板上有很多黑点，密密麻麻的，大抵是什么小虫的粪便，这是陈故南说的。

四周都是挤挤的，徐舟季觉得这是他回去才腾出来的地方。

“我本来早就没有房间了啊，毕竟那么多年没回家他们都觉得我再也不回来了。”

“那你会难过吗？”

“这有什么好难过的？本来就是我自己要走的啊。”

大抵是因为和张川玟分手的事。

时间不早了，他们互相道了晚安，挂断了视频。

马上就要过年了，徐舟季小时候也没有多期待过年，毕竟过年也不一定见得到爸妈，有时候还是跟着罗文旭一起过，加上住在城里，很多娱乐活动都做不了，所以在他记忆中的年其实就是吃一顿饭而已，就像现在陈故南说要去赶集，他从来不知道赶集是什么意思。

陈故南的老家有特定的赶集日，那天街上会更热闹。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他要去买年货。

相较于徐舟季，他对年的理解更加不同，他们回去祭祀海神，祈求来年出海平安，会做很多装饰品放在家里，至少过年时需要这样。他小时候总是一大家子一起过，什么姑姑姑父舅舅舅妈都会来，在一间大屋子里吃年夜饭，他最喜欢那样的场景，所有的小孩都在一块，他们可以尽情地玩上一段时间，这时候不用担心作业，不用担心家务，只需要开心地过就好了。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后来就不再存在，从他分手之后。

今年也是如此。

陈故南赶集的时候给徐舟季拍了几张照片，照片里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这样一来，徐舟季也不期待赶集了，他有时候特别没耐心，堵车都嫌烦别说堵人。

现在他要去接宋兰枝和徐建，徐建是他爸，他们马上要下飞机了。

去机场的路上堵车了，临近春节事故多发，就连他开车都更加小心翼翼。

公司已经放假，徐晴在别墅里请了一些保洁来打扫，这样的日子似乎每年都在重复。

到机场时，徐舟季远远地看见了宋兰枝，在一边招手等他们看见自己，这时罗文旭忽然打电话给他，邀请他们一起吃年夜饭。

宋兰枝他们也正好过来，得知罗文旭的想法，两个人直接同意了，现在只等回去通知徐晴。

两家一起吃年夜饭的情况虽然不多但也绝不是没有，在徐舟季和罗文旭两个人还很小的时候就会这样。

回到别墅徐舟季看见陈故南给他发了几张图，那是他们祭祀海神用的东西，这些他都没见过，倒也觉得很新鲜。

明天就是除夕了。

晚上，徐舟季想给陈故南打电话，但担心打扰到他，毕竟现在他的生活习惯似乎和以前不一样，更何况明天就要过年，他不知道陈故南有没有在忙。

于是只发了句新年快乐就再无下文。

他们一家人都在别墅里，小时候自己最期待的场景此刻他却觉得有些许孤独。

他和父母徐晴都没有话题，他只想跟陈故南聊天，但是现在显然不行。

徐舟季和徐建两个人更像是陌生人，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偶尔可以听见徐晴和宋兰枝的交谈，他实在忍不了了，去拿了茶叶和项链，这是他送给爸妈的礼物，至于徐晴，他已经把自己送去当牛马了，别的礼物他就不打算再挑。

挑礼物是个很复杂的工程，要考虑对方是否喜欢、是否适合……经由他送个礼物，徐建的话匣子也终于打开，场面终于没有坠入冰窟，徐舟季觉得这个效果还挺不错的。

事实上他以为他爸回来第一件事是骂他一顿，毕竟自己妈妈都知道方诚，他也肯定知道了。

不过还好他们都没提这件事。

战战兢兢地呆呆十点，他们终于回自己房间休息。

徐舟季一躺上床就收到了陈故南的消息，他说家里很忙，要准备明天的年夜饭材料还要去串门儿。

虽说经常听拜年这种说法，但是徐舟季也没给谁拜过年，顶多是父母生意上的伙伴大家互相请顿饭。

——你要去拜年吗？

——估计是要去，我是真不想去。

他能想象到此时陈故南愁眉苦脸的样子。

——晚安舟季。

徐舟季回了句晚安，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