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看戏 - 徐徐诱之 - 奉小满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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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看戏

第21章看戏

到底是怕发小儿太过难堪,宁铮状似随意地跟徐庸聊起了航空处的军务:最近新进的飞行员颇有点儿自由散漫,徐庸也有些担心他们会惹出事端;再有,跟英国买战机能不能再多买十架,这样就能再讲下来点儿价钱……完全不避讳在场的奉九。奉九早又埋到自己的书里去了,她眼睛盯着书,看也不看地伸手从旁边的书包里摸出一根赭色笔杆绿色铅芯的铅笔,笔杆上银色的“大华铅笔厂(唯一国货)”几个字非常醒目,把遇到的偶尔几个不认识的生词浅浅地画下来,以备回去查字典用。

徐庸的心胸还是开阔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一打照面,就被宁铮的未婚妻摆了一道,但他过了最初的尴尬,还是能接着跟宁铮聊天,完全不承认这是因为对面的女子实在养眼,他在男人堆儿里差不多算是最大的牛眼还要时不时地溜过去一下。

宁铮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奉九轻声说:“听着无聊吧,要不要进卧室休息一下?”

奉九没吭声,宁铮等了几秒,对面的徐庸在看好戏。

宁铮从刚才就已知道奉九看书时的专注了,他耐心地伸手在书的上方平行着晃动几下,奉九这才略显不解地抬头看他,宁铮被她暗藏不满的眼神逗笑了,又说了一遍。

奉九立刻站起身,对着徐庸含笑点了一下头,匆匆走过他们跟前。

奉九穿着一件资蓝色霞影绸掐腰的中式倒大袖上衣,下面是一条不到脚面的深灰色洒满酒红色大朵郁金香的西式伞裙,走动起来衣裙带风——其实她压根儿就没留意过旁边两个人在聊天,这种稍显嘈杂的环境对于刚结束学生生涯的奉九来说,再普通不过了,根本不会受影响,不过能一人独处,就算是能暂时躲开那个总凝着一双眼睛,少看她一眼都嫌吃亏的宁三当然好。

徐庸这才意识到奉九是个高个子,毕竟她略显稚气的面孔,和坐在那里小小一个的身影,实在容易误导。

再对比一下自家太太不到自己胸膛的高度……他有些失神地看着奉九从他面前一闪而过,衣袂翩跹,乌鸦鸦的头发,脖颈后不经意露着一抹雪白,步履轻快优雅,推开里间卧铺车厢的门,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徐庸调转目光,对上宁铮含笑的眼睛,不禁泄了气,“你小子,真好命。”宁铮一挑眉,微翘的嘴角显示了他的自得。

徐庸本是个懒散性子,从小就因“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被私塾里的西席痛殴过,当时宁铮还跟着叫好来着,别以为自己长大了就忘了。

现在自然早学会了装相,但既然奉九走了,还是忍不住现出原形,整个身子往下一出溜,人就舒舒服服地半躺在沙发上了,从裤兜里掏出一盒“哈德门”香烟,抽出一根,又不把自己当外人儿地支使宁铮麻溜儿给他点上,深吸一口,吐出一串堪称世界最高水准的完美同心圆烟圈儿,这才酸溜溜地说道:“我说你怎么这么痛快就订婚了呢,原来是‘先下手为强’啊。”

宁铮没否认。

……徐庸看不得他的暗喜,必须给他添点儿堵,“一看你就是‘王老虎抢亲’,我怎么看着人家唐小姐不咋得意你呢?”

“怎么可能,我这么英俊。”宁铮立刻否认,看了历经整个夏季越发黑灿灿的徐庸一眼,还不忘加上一句,“还这么白。”

“……”,徐庸气得眼前一黑,如果跟宁铮相比,自己黝黑的肤色在外貌上的确不占便宜。

两人接着斗嘴,你刺我一句我还你一句的,针锋相对却盖不住对对方的关心和挂念,活像两只靠近了扎得疼,离远了又会冷的冬天里的刺猬。

过了好一会儿,徐庸白呼得饿了,他自一大早起来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净顾着急忙慌地赶路来蹭宁家专列了。

他自来熟地出了门,赶到餐车去吃饭了。宁铮站起身,走过去推开卧铺车厢的门:奉九正趴在明显比普通卧铺宽了至少一半的大床上,双手托腮,还在看书。

这还了得,宁铮断定她至少连续看了快三个小时的书了。

宁铮走到床边,以手支头,侧躺在奉九身旁。

柔软的席梦思床垫向下一塌,奉九就察觉到了,她转过头来——其实奉九刚才一进来就注意到了,果不其然,至少宁家人里宁铮是真喜欢席梦思,他卧室里的床垫也是席梦思的。

宁铮顺势把书一扣,“你眼睛不要啦?都多长时间了?先休息会儿,别看了。”

奉九卡巴了几下眼睛,她的确早就感到了眼睛的酸痛,但……欲罢不能啊。

她嘴里说着:“我再把这段看完就不看了。”一边把住书脊想把书再翻过来。

宁铮顺势把手覆在她细白纤长的手上,很是严肃地说:“不行,就现在。”一边心里想着,她的小手,真软。

对于一个小说迷而言,被人从书里剧情最紧要的关头强行薅回现实,这也是一种作恶,但奉九有个优点,如果人家真为自己着想,绝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领情的。

奉九吸口气,难得好声好气地跟宁铮商量:“至少得让我知道艾娥达有没有被烧死啊。”艾娥达是书里面印度本德尔汗德土邦的一个年轻寡妇,孟买富商的女儿,帕西人,被逼嫁给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土王,丈夫一死就被当地神庙里的婆罗门僧侣逼着火葬殉夫。

宁铮微微一笑:“自然没有,被福格和路路通救了,最后还嫁给福格做了英国贵族夫人。”福格是男主角,路路通则是他能耐大得很的仆人。

宁铮看着面前这张美得让他心颤的小脸——她想知道什么,他怎么可能不满足呢。

宁铮星子般清亮的眼睛里闪着光,柔情满溢,一副求表扬的样儿。

……奉九震惊了。

居然敢提前透露剧情!谁让他告诉自己了?他也不去打听打听,上一个在她没看完《福尔摩斯》之《四签名》就向她透露真凶的同学的坟头草长了有多高了……好大的胆子!

……直到被气得脸通红的奉九推推搡搡地赶出卧铺车厢,门也“砰”地一声在自己鼻尖前被重重地关上,又“喀拉喀拉”地上了锁,宁铮也还是没搞明白,怎么未婚妻这小脸又“呱嗒”一下撂下了门帘子了,不是她着急想知道后续剧情的么?看自己多体贴,一步到位,直接告诉了她这个大团圆结局,也省得她揪心不是?

宁铮深深感到,未婚妻是个谜,不知哪根筋怎么就搭不对,从未揣摸过女人心思的宁铮难得困惑地摸了摸后脑勺。

待到了奉天站,奉九才从卧铺车厢出来,神色如常地跟着宁铮下了车,跟徐庸客客气气地道别,又跟着宁铮坐上汽车,回到了自己家。

宁铮被从外地谈生意回来的唐奉先留住了,他对宁铮及时赶到并能代替家人把奉九照顾到恢复健康表示了适度的赞赏。宁铮眼睁睁地看着奉九跟自己道了别后,就由从得知奉九今天回来于是一直抻长脖子等着的秋声和小不苦,一左一右欢声笑语地陪着回去自己的住处了。

宁铮跟未来的大舅哥客客气气地聊了一会儿,他有种感觉,唐奉先对自己有种隐隐的敌意和冷淡,倒也可以理解:听说唐奉先极为疼爱这个幺妹,而自己跟奉九订婚一事,唐奉先知道很多内情。

任谁也不能喜欢一个对自己嫡亲妹妹耍尽手段的妹夫吧。

他识相地以军部还有军务亟需处理为由起身告辞,唐奉先连做个样子都不肯地立刻负手相送。宁铮马上决定,回去就找人细细了解大舅哥的喜恶,务必投其所好,扭转自己在其心目中的不利印象。

毕竟,未来需要仰仗这位对奉九而言半个父亲一样的人物的地方,只怕少不了。

……………………………..

离自己跟父亲约定的闭关半年带出一支“新军”的截止时间越来越近了,宁铮也更加忙碌,虽然眼瞅着到了农历年,但练兵的事情并没有因为是冬季而有所懈怠。

过年前几日,宁铮好不容易抽空儿回了趟家,一进门才发现嫁到蒙古的大姐宁首芳回来过年了,带着她温顺的丈夫、八岁的大女儿山里红和刚出生的小儿子尕娃儿,旁边围着开心不已的妹妹巧稚,正用手扒拉着尕娃儿胖得邪乎的大脸蛋儿,尕娃很给小姑姑面子地张嘴笑,露出没牙的红红的牙床,可爱得紧,巧稚喜得见牙不见眼的。

宁首芳是老帅的第一个女儿,占的就是一个“首”,所以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与其他女儿不同,就连名字也是刻意与其他女儿犯的“巧”字不一样。

大姐未出嫁时在家里绝对称得上飞扬跋扈,本身就泼辣大胆,再加上老帅对嫡妻的愧疚,更是助长了她的气焰,几个姨太太都避之不及。

待到后来要出嫁,也是难得可以自己选丈夫,最后挑了个温和帅气的蒙古族贵族小伙子,夫妻感情很好:也是,就她那破马张飞的性子,脾气急的只怕一天也跟她过不下去。

临出嫁前,大姐还不忘敲了老帅五十万银元做嫁妆,当然不提其他的钱庄店铺土地等陪嫁:当时民国的购买力,一个银元可以买一百五十个鸡蛋,十个大洋就可以买一垧地(一公顷);历代公认的国宝、晋代陆机的草隶《平复帖》,也不过肆万银元。

大姐财力之雄厚,在当时全中国也算得上名列前茅,相当于今天的亿万富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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