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辰时四刻随时等你。 - 朕的一天 - 平章风月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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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辰时四刻随时等你。

第60章辰时四刻随时等你。

她没想到他今日会来。

好些日子未见,再相见于市井,难免有些局促。

还是淳贝勒率先发话,“刚从旧家里出来,想着顺路而来并不远,就过来看看。”

他问,“这是上哪去呢?”

连朝说,“上厂甸胡同淘水仙盆去。”

淳贝勒“噢”了一声,“我以为还没到时候。”

他笑着说,“这儿往厂甸胡同可远得很,你一个人走路去吗?”

她点了点头,“天气好,乐意多走几步路。天气不好,连出门都成了件麻烦事了。”

与岑见她如今的模样,未婚的旗籍女子,惯常把头发梳拢成一条大辫子。此时她便是如此,用红绒绳扎着,垂在脑后,乌黑的头发,明媚的笑,白净不施朱粉的脸,年轻的女孩子,美好得像太阳。

他不由说,“你还是放了辫子好看。”

她朝他伸出手,“你欠我的插头针,到现在可都没还上。”

他懊恼地拍了下后脑勺,“事忙,真是浑忘了。那天回去之后,总怕失落,就收起来了。还放在家里呢。”

他迟疑片刻,“改日去拿?”

连朝只是摇头,“你瞧,我如今放了辫子,哪里还要用什么插头针。很不必了。你若是凑巧找着了,扔了便是。”

他只好说,“前天先帝大祭,圣驾亲诣敬陵恭奠覆土,在具服殿休息时,新漆味重,修理不力,当场又悲又怒,含泪斥骂总理事务大臣……拜敦。”

她眉心微微一跳,“然后呢?”

他却煞住不说了,往边上看了看,依旧是妥帖温和的笑,“还想听,说来话长。简明一些告诉你,罚得并不重,至多就是些皮肉之苦。”

连朝思量片刻,接上他的话,“但是开了这个口子,再继续往下撕,就很方便了。”

与岑不置可否,眼底却有难得的欣赏,“你知道,我一直在查户部库银。拜敦是先帝最亲近倚仗的臣子,从轻车都尉做到如今,善用专权,大肆敛财,打击异己。煊赫之时,半个朝堂倒似都成了他的。”

她若有所思,“对先帝这样一片忠心的亲臣、近臣,自然没有理由不领先帝大祭的恩任,在先帝祭仪上出了差错,让当今这般气怒,又哭又闹的,倒令人忍不住多想,他对先帝的忠心,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与岑却笑,“我没有过多描摹,万岁是真的哭了,你这样讲,显得他很像个怨妇。”

连朝并没有显出很在意的样子,问他,“你们打算就此入手吗?”

他说当然,“不很着急。可以先扬你的声势。循序渐进为好。”

“所以,”他再度问她,“你要来拿你的插头针吗?我这几天都没有冗事,在家里随时等你。”

她说好,想了想,“你现在不住在旧家里了吧?”

“没有,”淳贝勒说,“阿玛走后我降等袭爵,如今赐了新宅。搬到什刹海边上,好在往来不算远,今天偶尔回来一次,家里的变化,就与阿玛在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擅自做决定,“后天吧,趁着这两天天气还不错,后天我让人来接你,你也去品评品评我的新家。”

她反倒笑,“这是说的什么。我何德何能承此一说。倒是去新屋做客,两手空空可不像话。”

与岑很适时地笑,“带两盆水仙吧。”

她点头,很爽利地答应下来,“好。”

他似乎很高兴,“你还要去厂甸胡同吗?坐我的车吧。我本就是骑马来的,哥子非看我喝了些酒,要派车送我。借花献佛,也是便宜。你平安来,平安去,我再嘱咐他们把车送回去,两下都好。”

她张了张嘴,还想拒绝,他已说,“那花盆不重?你提着不费神?你知道我的喜好,替我带两盆,我下午还得入宫一趟,不然真就和你一起去了。”

“我可不是为你,”他笑得狡黠,“我当然是为了我的水仙花。”

车马轻快,到厂甸胡同只消几刻钟。

她借了淳贝勒的东风,从袖里抽了块碎银子,请小厮稍等。在天气还算晴和的时候,沿着胡同□□界往前走,不远处就是一条热闹的街巷。两边商铺鳞次栉比,个个都有响亮的大牌匾,在耀日下闪着沥金的光。

她不忙着往那些大门面里走,专挑路边担着架子游走的小摊逛。这条街上的小摊形形色色,大多都搭着自制的货架,或是捧着一幅大长盒,把新做的头花儿插在内页,供人挑选。春夏是绢花,秋冬是绒花,一年四季时节的流淌,尽纳入手艺人的盒中了。

也有一张板凳一条幌子来替人算命的,也有带着笔墨纸砚替人写信的。连朝东看看,西看看,就找那些专门挑担卖瓷器的。它们靠仿照有名的古器来烧造,款式上不会出错,价格也实惠公道,有些工艺甚至比原件还要好。

连朝看中了一对水仙盆,弯下腰来苦口婆心地和摊主商量价钱,摊主开口就要一百两,她也不怵,慢条斯理地和人家讲,“您这水仙盆,形好,我看也开门。只是这边角有磕碰,一百两这个价,我实在是看不到。”

摊主摆摆手,“这您可就不懂了!一百两,这个数,在我这儿买,您都是捡了大漏了。”

他比划一下,“别家不下这个价,您上哪儿找去呀?我告诉您吧,你风都摸不着!何况您倒过来看呀,我这可是有款的!宣德年制!响当当的!”

她果然讶异地“哎哟”了一声,“真是有款的。”

就这么对着晴光下仔细地看,“我怎么觉着,您这个款,这个‘制’字,我怎么看不太明白呀。”

摊主不愿再和她啰嗦,“那您开个价吧。大年下的,能走咱就走。”

她笑着斟酌片刻,“真是诚心想要,五十文。”

“五十文?您蒙鬼呢!”

摊主直接把一对水仙盆全抱了回来,“不卖!不卖!您上别家看看去吧!”

连朝并不恼,好声好气地说,“这一对是真的合我眼缘,我也是给了十足十的诚心想在您这买东西。咱们就当交个朋友,往后啊,我家里缺什么摆设、古玩,瞅准了您这儿来买。这么着吧,七十文,一对打包给我了。要是我看走眼,也不找您麻烦,我自认倒霉。要是没看走眼,就当您惠让给我,和气生财嘛。”

摊主冷哼一声,打量着她,“瞅准我这来买,您家是皇亲哪还是国戚呀?”

她说,“真不是。皇亲也好国戚也罢,我觉着都比不上‘合眼缘’三个字。真合眼缘了,管他皇亲国戚,就算是皇亲国戚来和我抢,我也是不会相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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