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蒋立（三）

杨晋叹了口气，心道这蒋立性子有点乖戾偏激，旁人拂了他的意，误会了他，他就要杀之泄愤，道：“后来你打听到黄南飞曾到过海汇阁，便寻上门来？”

蒋立道：“不错。”

“唉，蒋师傅是不是也觉得，可能是杀错了人？”杨晋道。

蒋立身子微微一颤，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记得黄世叔颇有家资，修为又高，为了一枚于夏部晋升有用的种子，杀害同门，举家逃亡，似乎很不值得，何况他又素有名声，仁侠好义，不像做这种事的人。”

蒋立声音尖了起来：“那他为什么躲着不敢见我！倘若不是他杀的，他当面跟我分说明白不就行了，这还不是做贼心虚？！”

杨晋缓缓道：“寻他的人必定不少，他未必是在躲你。而且我敢断定，令郎不是死在同门之手。”

蒋立微微一惊：“什么？可...可我儿明明是中了纯阳掌。”

“是中了纯阳掌不假，但不是旁人的纯阳掌，而是他自己的纯阳掌。”杨晋笃定道。

蒋立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嗯？”

“倘若是死在他人纯阳掌下，则他必然是跟人对掌之时，被对头掌力打穿，则对头功力远高于他自可想见，那他身上红点最多的地方首先便是右臂，其次才是脸部和胸口。”杨晋道，“蒋师傅却看到令郎手臂并无红点，是不是？”

“是这样没错，”蒋立觉得脑中有点混乱，“可...可我孩儿干什么要自戕？根本不通，根本不通。”

杨晋道：“他不是自戕，他是以纯阳掌力打在对方身上，又被对方尽数逼回自身。对方压根没有出手，却让他自己打死自己。”

“那决不可能！”蒋立尖声道，“且不说世上有没有将对手力道尽数逼回的玄技妙法，就算是有，我孩儿有多少功力我最是清楚不过，即便他一掌打在自己身上，也绝不能将自己右臂骨骼震得寸寸断绝。”

“蒋师傅或许忘了，纯阳门有一招「三叠浪」。”杨晋摇头道。

蒋立身子腾得站起，脸色顿变，叫道：“你...你是说...”

杨晋道：“对，纯阳门人左掌拍出后，右掌疾跟而至，左掌一缩又出，再迅即加在右掌之后，如此连环三掌，可在前掌掌力方始消散之时叠加后掌，便如后浪推前浪，故名之曰「三叠浪」。

练得好了，最后一掌之中能打出两掌半的力道。倘若这股力道被反击回来，当时令郎右臂经脉内玄力已空，掌力在右臂贯通时全无阻碍，所以不生红点，直到胸颈处才遇到任督二脉内玄力自生护体，所以脸部胸口红点遍布。”

蒋立想了好一阵，还是摇头道：“他功力尚浅，这一招三叠浪还练不到家。退一步讲，就算他这一招已有火候，一掌力道能有原来的两倍，也发不出此等威力。”

杨晋道：“不是的，我们一掌之中有多少力道，寻常人往往会有低估。而将对手力道反击回去，也不需要什么高深技巧。

诸位可能没有听过，玄理界有一条道理，叫做‘牛顿第三定律’，是说作用力恒等于反作用力。用人话来说，便是你打人一拳，用了多少力道加诸敌身，敌身同时也将多少力道反击回来。所以，你每发一招打人时，实则也是对手用这一招在打你。”

这个理论实在匪夷所思，蒋立、空眉、黑老六固然皱起了眉头，二叔生长在海汇阁，也是闻所未闻、大惑不解，说道：“慎儿，只怕不然吧，我打人一拳时，受伤流血的是对方，我却安然无恙。”

杨晋道：“那是因为对方受击之处是肌肤躯体，往往柔软，受力易生「形变」，「形变」又生出两个妙处，一是吸收对手出招中的动能，二是以延长受力时间的方式消解力道，使得每一瞬息受击之力都小了下来，武学中常说的「以柔克刚」多数便是指这个道理。

同时柔软之处也往往薄弱，所以挥拳打人时，挨打者易伤，打人者无恙。”

杨晋知道受力时间、动能等词，对在场诸人来讲定然从未听闻，但料来也不妨碍句意理解，因此也不解释，继续道：“但若你以同样力道拳击钢板，钢板形变极微，受力时长极短，力道打出之后，几乎全无消解，钢板在一瞬之间以同样力道反击你身，故而受伤的便是你的拳头了。所以一招中的力道到底能有几何，只有打在钢板上试一下有多疼，你才能确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