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会试??
74.会试
▍和李成蹊相比,他都难以望其项背。
如丝细雨中,春闱如期而至,一连九天的三场考试考完,各位举人老爷从号子里出来时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像是遭了大劫似的。
李成蹊手气算好抽中了地字号子,接连挨着其余号舍,风吹不着雨淋不到,连先前准备的油布也没用上,只是入睡时难挨了些,却也不必担忧浇湿了考卷,连送到考官面前判卷的机会都没有。
他出了贡院,李家的长随赶忙了来接,将郎君搀扶着上了马车,用了些饱腹的吃食茶水后,李成蹊闭目养神回了照山堂。
待他沐浴焚香穿戴齐整正欲歇息睡个好觉时,姑母那边来人来。
小李氏身边的海棠一贯是个得力的,她先是将侯夫人备的礼赠给表公子,又提点了几句叫他莫要忘了去松鹤堂昏定。
此外,又递来一封他父亲的信。
将人送走后,李成蹊拆开信来读,见字里行间,父亲皆是对于他能讨得这门好亲事而感到庆幸。
李家三爷在赵郡李氏一贯都是不得重用的,书读得不好大半辈子了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有,要说他身上最大的本事,还当属他眼光放得长远,将一母同胞的妹妹小李氏献了上去,在大李氏去后帮着延续陆李两家姻亲。
因着这层关系,族里也对他那位书读的最好的庶子上心了些,可谁知李三爷那庶子当真不是池中物,不仅在族学中拔得头筹,后面去了声名赫赫的书院也得山长看中,一路从童生考到了举人。
这样的好苗子李三爷自然是掏心掏肺的对他好,吃穿住行从不短缺着他,就连族中长辈也对李成蹊高看一眼。
只可惜他再有本事也不是李三爷正头夫人肚里出来的,平日里没少挨人白眼不说,就连他的母亲董姨娘也都谨小慎微,怯懦谦卑,从不敢惹事生非。
李三爷是个惧内的,更何况他也还有嫡子,即便是再喜爱这个庶子也不敢如从前那般青睐。
甚至就连李成蹊的婚事他都不大能做得住,依着夫人杨氏的意思,是要在她娘家寻个出挑的外甥嫁进自家的。
幸得妹妹雪中送碳,帮他在玉京讨了门好婚事,对方贵为郡主,身世之高足以让杨氏震慑了。
何况在李三爷看来,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情,便是举荐自个亲妹子嫁给侯爷做续弦,如今若是自个亲子又娶得一位贵女,日后定然会青云直上。
一张薄薄的信纸尽是李三爷对这桩婚事的欣喜若狂,通篇不曾问起李成蹊此次科考如何,亦或是问起他风湿病可又重了些?
可李成蹊到底不是三岁小童,事到如今还指望着父亲能幡然醒悟,莫要再做这样的春秋大梦。
至于主母那里,李成蹊却知她从前总拿弘农杨氏说事,又惯爱自持身份欺辱母亲,但他如今来了玉京才知,她连杨氏的旁支都算不上。
更是早就出了五服的亲戚,也就父亲会忌惮着她,可长此以往,他母亲的日子却是不好过。
想到三日后的婚事,李成蹊幽幽叹了口气,依着郡主表妹的好脾性,不知可否将母亲接来住?
对于会试的名次,他倒是心里有数,总归是能及第的。
只是他既没有门路,也不似那些善言的举人广交好友,能为他们日后的前程说得上话。
归根结底,他家底浅薄,除了姑母,便没什么可以依仗的了。
若要问他为何不寻着他父亲的意思,借着郡主表妹的身份好去搏前程,李成蹊对这些看得通透。
自古以来只有无用的男人才会贪图女儿家的东西。
且不说表妹与他本就是表面夫妻,便是他日后当真是娶妻了,也不会做这些小人行径。
为官便要坦坦荡荡,行事光明磊落,做个为民请命的贤臣。
他怀揣着满腔热血和抱负,想要在这官场上有所作为,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思虑重重,李成蹊阖上眼小憩,一觉睡到黄昏,腹中空空时才醒来。
想到姑母的提点,金乌游走已偏西时,李成蹊迈着轻快步子来了松鹤堂。
甫入暖阁,就瞧得老夫人带着卧兔儿捧着手抄,惬意的半眯着眼笑望他。
老夫人竟是醒了,李成蹊心生惊疑,却也没多问,只规规矩矩的问安,就见老夫人慈眉善目的冲他道:“好孩子,这几日你着实是受苦了,也不知吃饱穿暖了没?”
虽知会有这样的场面话,可老夫人并未大大剌剌地问起他对于这次会试可有把握这样的话,叫李成蹊心中一暖,便尽量拣着有趣的话说与老夫人听。
他不是个笨嘴拙舌的,往日即便是有这份心,老夫人跟前也有一大帮孝子贤孙跟着侍奉,这会儿有了机会,倒是逗得老夫人眉开眼笑的。
小李氏与燕鸣歌后脚登门时,瞧见的便是这样和谐温馨的场面。
见着他在,小李氏向燕鸣歌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来。
收到她的眼神示意,燕鸣歌莲步轻移,隔着老远便冲老夫人唤了声,“外祖母,您光顾着和李表哥说话,都没瞧见鸢儿来了。”
她娇滴滴的嗓音高高吊起,像从前那般在外祖母膝下撒娇似地撅着嘴,直叫老夫人嗔怪连连,“好没心肝的丫头,我老太婆这是在关心你未来夫婿呢。”
时人并未婚前相避一月不得见的道理,何况自大燕鸣歌带着霄哥儿搬至宁西候府,王府早就空置了,连看门守家的仆从也没留一两个,即便是回去也多有不便,故而小李氏做主,干脆就让她先住在别寒苑了。
何况从别寒苑到照山堂的距离也不近,几乎要横跨整个长房,又是从后院到前院,大不了从角门出去再从正门进来就是了。
宁西候府坐落在宣阳坊乌水巷里,若是连二房三房也加起来,却是横跨了大半个坊市的。
若不是李成蹊的名次还未下来,小李氏自然是要在宣阳坊为侄儿租赁一间三进院子的。
倒并非是她这个做姑母的小气,而是宣阳坊坐落于东城,玉京城里有句俚语说,从皇宫的朱雀门一路瞧,哪家小厮后进府门便是输了。
而宣阳坊便是这东城里头离皇宫最近的坊市,就连坊间的武侯都较其余坊市多上数倍。
原因无他,整个东城几乎都住着泰半朝臣,这每到朝日,诸位大人们的马车次第排开,缓缓向前。
这样人满为患的宣阳坊,家中没些底蕴还当真住不了,空置的那些宅院都是先帝爷从那些没落的侯爵或是抄了家的贪官手里头收上来的,如此一来,更是一房难求。
房牙们的价格居高不下,小李氏即便是有些积蓄,却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找到各方面都诚心如意的宅院。
是以她打算着等二人成了亲,会试又放了榜,她再帮着来操办此事,可主要的意思还是要看郡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