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夏至点又要到夏天了。
第58章夏至点又要到夏天了。
推开三楼的门,深蓝绸缎的夜空先入眼帘,月亮斜斜地悬着,边缘泛着青白的冷光。
往前走几步,白色彩灯在风来时便簌簌做响,两张可调节的躺椅中间,放着被月光腌得淡青的木桌。
陈醒将调制好的酒放在桌上,听着两个酒杯里的冰块发出细碎的脆响,坐在其中一张躺椅上。
夏唤铭紧随其后地坐在对面。
二人沉默无话,只是在分酒。
陈醒调的是那杯曾提过的“有点酸”的酒——白朗姆打底,混入阿佩罗,再倾入半杯杨梅汁,最后兑上苏打水。分酒时,橙红的酒液在杯中轻晃,像落日沉进冰里。
夏唤铭品尝了一口,入口酸涩,回味甘甜。
“怎么样?可以吧。”陈醒也抿了一口,颇为满意地点头,“又成功了,要是再丢颗橙子进去就更好了。”
“我去拿。”夏唤铭放下杯子就要站起来,
陈醒赶忙抓住他的手腕,笑了笑:“我随口一说,你怎么还真的去了。”
夏唤铭沉默无言地看着他,似乎在观察他的笑容是否与平时一样。
几秒后,夏唤铭又重新坐下了。
陈醒的手指顺着杯底划圈,轻悄悄地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夏唤铭身子前倾,双手在大腿上交叠,右手食指无意识摩挲着左手虎口,如实回答:“是郑佩雅告诉我的,说你那天接完电话的状态不对,我就多留意了一下,跟你一起出去。”
陈醒一愣,捂住自己的脸叹气:“我有这么明显了吗?我以为我掩饰地够好了。”
他听见夏唤铭轻轻地笑了:“不是的,是郑佩雅的观察力太强了。如果真的明显,那其他人也就发现了。”
“那如果我今天只是打一个普通的电话,那你不是白让他们关摄像头了?”陈醒直直看着夏唤铭。
夏唤铭的瞳孔深处沉着某种温钝的金属,像是经年累月擦拭的银器,在暗处也能泛起月光。
“不会啊,如果你没事的话那就更好了,我叫你过来,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夏唤铭说话间,嘴角荡开极浅的幅度。
夏唤铭真的是一位……很善良的人。
陈醒低头想,又喝了一口酒。
这也是他乐意和夏唤铭待在一起的原因。
夏唤铭有着令人安静的气场,像深秋午后晒透的旧书页。
在聆听他说话时,总会微微偏头,既不紧迫也不游移,只是那样专注地、耐心地看着他。
楼下客厅的灯光从落地窗溢出来,在草坪上淌成一道蜜色的河。
陈醒的视线向上偏移,去看夜空中的繁星。
他们第一天到这里时,月亮似乎比现在要圆润一点。
那时还不熟的他们,如今竟然成了能托付过去的关系。
陈醒轻松地笑了:“该从哪里开始说呢?说的太长了应该挺无聊的。”
夏唤铭依旧认真地看着他:“我会一直在听的,你就算不说也没有关系。”
他是想让陈醒好好地发泄一下,不是想让陈醒陷入回忆。
正如那天他们所说,回忆只是让人再痛苦一次。
所以陈醒就算今天什么话都不说,他们两个喝完这杯酒后就下去,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陈醒还是说了,将网上查不到的事全盘托出。
他的语气极其平静,就像在转述别人的事。
哪怕这件事极其悲伤。
陈醒出生在很特殊又很普通的家庭。他的妈妈是后天聋哑人,他的爸爸是货车司机,两人性格质朴又善良,对陈醒关爱有加,基本算是罕见以理服人的家长,从来没有打骂过陈醒。
自从陈醒上了幼儿园,音乐老师发现了他卓越的音感,将此时告诉了他的父母。
这么一个家庭,出现了小小的音乐天才,父母怎么可能不着重培养?所以他们那五十平方的小家里,最多的东西就是乐器。
陈醒现在带来的吉他就是当年他爸送给他的,弦断了三次也没有丢。
音乐老师惜才,自掏腰包给他们家垫补音乐辅导课的钱,拖关系邀请了一位大学教授教导陈醒。
陈醒就童年便是如此。
父亲跑货车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母亲在宠物店上班,接陈醒回家时身上还会沾上一些狗毛。
他们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顶多算温饱,可即使这样,陈醒精神世界是极其富饶的:他有着爱他的父母,有音乐老师送他的音乐天地,有黏着他的乖巧小猫,有每天下午叫他出去玩的社区好友。
陈醒每每看着晚霞流光,都会想起那段时间。
他本应该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的。
直到他八岁那年,先是陪他妈妈出嫁的小猫囤囤食欲不振,一个月后因病去逝,再是他的妈妈出了车祸。
那天开车的司机还登上了报纸。
因为玩手机没看红绿灯,等男司机发现时,已经横扫绿灯穿行的行人,其中三名当场死亡,五名重伤,他妈妈是三名中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