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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篇七:玉魂·二月二,山门开

第102章篇七:玉魂·二月二,山门开

自布喀达坂峰回来以后,姜泠便开始着手调查殷漠与身边人之间的联系。卫斯诚和老郑追查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则在离开龙眼的这天夜里以邮件的形式被发给了姜泠。

韩家、六溪、计枵、何欢……她遇到的人和经历的事慢慢串联起来,迷雾散去,故事明晰,这是给众人揭开谜底的好机会。

几个人又一次坐在一起聊天,心境却和从前大不相同。洪钟坐在地毯上,总觉得这些事情马上就要尘埃落定了。

“关于我师父,就是殷漠,他以前的事何欢都讲过了。今天,我是想告诉你们一些别的事情。”骨医手心里沁出一层薄汗,她在思考该如何开口。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心,之前还什么都看不到吗?”姜泠犹豫了半天,最后决定以这件事情开头。

在场的三人:凌岓、洪钟、卫斯诚都看过老郑送来的旧报纸,他们心里多少有点猜测,只是不敢确定。

姜泠十分淡然地笑了笑,道,“当年的行凶者迷信婴幼儿的眼睛能记住他的样子,所以在那个时候,我失去了眼睛。出于类似的理由,在我师父看到我的时候,我连心脏都被剜掉了。这样的人本不可能活下来,但师父偏偏给我续了命,让我成为你们今天看到的骨医姜泠。”

“在刘冬生那个年代,师父就和计枵认识了。他们之间的瓜葛我查不清,但计枵对师父一定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或许是因为计枵,也或许是因为经历了战乱的时代,他的心态开始发生变化,他想要缔造一个没有恶念和杀戮的世界。”

“断念客栈,断的是人的恶念。”凌岓接着她的话说,“古书上说幻河地处阴阳交界,所以他就利用幻河建造了断念客栈,在阴阳交汇处抢虏魂魄,汲取他们的恶念。”

“对。我家里的事情也是一个催化剂,当初行凶的人并非病故,而是被师父活活夺走了三魂。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布喀达坂峰中埋藏的昆仑玉碎片。”

洪钟歪着头想了想,问:“玉本无心,要看利用它的人是嘛意图。你师父做了这么多,是想把那块玉搞成一个全自动除恶机器是吧?”

讲故事的人点点头,语出惊人:“凌岓猜得没错,昆仑玉作为神玉,只有在乱世或是人间灾祸极重的时候才会现世。现在天下太平,只有不断汲取人的恶意和怨气,才能让碎玉感知到灾祸之气。而从湔山开始,我走的每一步都是被提前算计好的。”

“当年湔山附近救灾的时候师父曾在现场,再加上他经历过海原天灾,他很清楚在那个时段、那些地方,死人的怨气最重,这对他引出碎玉很有用,他在那里动了手脚,所以才会有那么大的骨洞出现。骨洞聚百骨,他在那儿得到了第一道助力。”

“那么第二步就是六溪,贺一川和关扬的事情,你师父应该也知情。”凌岓想起在关扬家的那天晚上他看到的那尊神像,恍然大悟,“他送给老关的神像恰恰是让老关频繁做噩梦的罪魁祸首。”

“对。起初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牵涉关扬这样一个无辜者,但现在我想通了——他命格属阴,是那些鬼魂最喜欢的体质。七月十五那天只要有他在,四周的鬼就会跟上我们,阴气与怨气交叠,龙眼也会随之打开。”

“我师父这么做,贺一川也会跟着我们进入龙眼。她身上背负的不只她一个人的恨,但当时的她并非亡魂,要进入龙眼只能靠我们。进入龙眼以后,我们刚好赶上了刑台会审,怨气汇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师父得到了冥珠。”

旁人听着,无不感叹殷漠好算计。

“再说阿姨,她和师父的交情就是从沈家开始的。当年沈听玉含恨而终,她的尸骨就是我师父寻到的。兰家守在那儿,既是守那副画,也是守沈听玉的尸骨。尸骨埋藏的时间越长,怨气就越难消散,沈听玉也是被利用的人之一。”

“计枵抢走师父的琴是为了复活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只是没想到弄巧成拙,古城陷落。那天师父也在城里,我能活着出来,也是因为他出手救了我。”

“引老郑入行的老挑夫曾受殷漠恩惠,治好了跛了几十年的脚;之胖邻居的孩子幼年时被人拐走,后来被殷漠寻回,所以照片上也有他的身影。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几乎全都因病去世,那是因为殷漠在他们活着的时候用禁术夺走了他们的三魂。”凌岓接着道:

“老洪的师叔和杨和安一样——相信殷漠有办法让人长生。只是杨和安是精神病院的帮凶,马成林则是以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帮助殷漠夺魂取恶。因果循环,他们最后以那种结局收场也不算意外……”

洪钟微微低下头——前不久他刚刚得知马成林在爬山时意外跌下山崖身亡。只是他没想到,师叔是因为和殷漠做了交易才落得如此下场。愣神间,姜泠轻轻拍了拍他:

“老洪,现在该你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一切了。”

说书人一顿,将自己近期获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我翻了翻家里的古书,昆仑玉的碎片之间是可以相互吸引的。这也就是说,小姜的那块玉或许能帮姓殷的得到另一个碎片;而布喀达坂峰的碎片或许也能帮小姜修复最后一个缺角,所以……”

“所以我们还有机会。”姜泠站起身看向窗外的晚灯,定定道,“何欢抢走玉玦就是为了阻止另一块玉现世,但冥珠中的怨气已经足够强大了,就算毁掉玉玦,冥珠里的怨念也足以引起动荡。所以在青海,她又把玉玦还给我,是想要我利用玉玦的力量制止师父的计划。但那时候我没有完全信任她,双方也谈不上合作。”

“那现在?”卫斯诚没想到,在他们没汇合的时间里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现在要合作吗?”

“嗯。师父一定会来取玉玦的,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何欢会作为外应帮我们找到克制冥珠的办法。”

“可现在师父已经跑路了。”卫斯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主动出击也得有他的下落才行,你们知道他会去哪儿?”

“守株待兔。”凌岓十分笃定地回答他,“布喀达坂峰一定是他的最终目标。”

晨光熹微,东方露出鱼肚白,太阳即将冲破地平线的束缚。兵分两路,姜泠和洪钟先回四合院做准备;而凌岓则带着卫斯诚奔赴青海,等待与何欢、之胖和老郑汇合。

立春一过,禾城的一草一木都被染上了鲜嫩的绿色。柳芽从枝条中探出头,随风在河滨湖畔轻轻摇曳。阳光慷慨地赠予人间金辉,来来往往的游人漫步河边大道,没人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四合院中同样有一道金光汇入这些阳光中。

巍巍高山自大地上生长起来,山顶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在与禾城相隔千里的西北,寒流越过国境线抵达布喀达坂峰附近,降下丰年吉兆,染白山野河床。白茫茫的山路上留下一列脚印,深深浅浅,朝向大山深处。

在二月二龙擡头这天,民间习俗多为剃发、吃面和祈福。虔诚的信徒敬仰高山,参拜大地,求五谷丰登,也求万事如意。同一天,山龙自沉睡中醒来,山门大开,吉时将到,布喀达坂峰下的碎玉即将重见天日。

龙眼聚气,冥珠在其中吸收了千千万万亡魂的冤戾,发出诡谲妖艳的红光。自进山开始,这红光越来越亮,到山门前,红光已经照透了半壁山。

殷漠行至山前,跪伏在地上,端端正正朝大山磕了三个响头。他穿着一身灰色长袍,腰间系着最简单的布腰带——这是他最初成为骨医时的装束。

那时他气盛,加之天赋异禀,没有什么厉鬼恶灵见到他是不怕的。何欢说他杀气太重,他也总是笑笑不语。历经风霜许多年,他脸上早已没了年轻时的戾气,只是他平静如水的面庞之下仍旧藏着一颗野心。

寒气沿着山脉向下延伸,冰封千里,结界四起,三天之内,没有人能踏入山中半步。

第一个被除名的骨医曾留下一段禁咒,现下咒语从殷漠嘴中吟出,在山壁间回荡,冥珠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纹。即将碎裂时,一道金光笼罩在冥珠四周,裂纹便停止了延伸。

殷漠错愕着擡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上的平静和他一模一样,开口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一丝波澜。

“师父,别来无恙。”

“你果真在这里等着师父。”

玉玦在这三年中被一点一点修复,姜泠越来越能感知到最平常的情感。人们擅长写重逢时的欢愉和欣喜,她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期待师徒重逢时的场景。

然而物是人非,三年后的两次重逢仅仅是为了让两个背道而驰的人站在一起对峙。

“你是想要阻止师父?”

殷漠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究竟是何种心态。他为姜泠的成长而欣慰,也为师徒二人的对峙而倍感可悲。

“嗯。”年轻的骨医点点头,“您又何必明知故问。”

“冥珠之所以叫冥珠,是因为它集阴冥之气,锁阴冥之灵。人一旦生出恶念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冥珠汇集人的恶念,亦是如此,只要其中怨气释放,谁都阻止不了。泠儿,我说过,没有人能阻止我,你也不行。”

老骨医笑着割开了自己的手掌,掌心中流下黑色的血,血液融化在金光中,束缚消失,冥珠碎裂。只一眨眼的功夫,团团黑气在山中弥漫,亡魂的尖叫与低吼不绝于耳,神山震动,山壁上的文字由银色变为乌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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