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曹家接驾这种事(二)
第105章曹家接驾这种事(二)
岫钰自然也是知道曹寅这个人的,后世有人推测,曹寅是曹雪芹的曾祖父,当然历史上的事究竟是真是假,没有谁能彻彻底底说清楚,写在史书上的字,说白了也不过就是字罢了。
看着玄烨见到曹寅和李嬷嬷之后的状态,岫钰深觉这趟南巡并未白来。
进了花厅,落座之后,李嬷嬷瞧着玄烨有些憔悴的一张脸,道:“皇上,太皇太后不在了,您难过,也是常情。可是,日子总还要过下去,太皇太后在天之灵,也会希望皇上能好好过日子的。”
“嬷嬷说的在理。”玄烨喝了一口曹寅刚端上来的茶,又道:“也是为着这个,我才下旨南巡。到了嬷嬷这儿,见嬷嬷精神好,身子骨儿硬朗,我高兴。”
曹寅在李嬷嬷旁边坐了,道:“皇上是不知道,自从接了皇上要南下的这道旨意,奴才家里这位老太太是日日盼,夜夜盼,还要去佛堂里求佛祖保佑主子一路平安。今儿主子到了,佛堂里的佛爷总算能得片刻清净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李嬷嬷戳了下曹寅的头,道:“对佛祖不敬,岂有此理!”
曹寅毕竟也是江南织造了,当着皇上的面被自己的娘教训,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皇上还在呢。”
“”
玄烨却笑道:“朕倒是以为,嬷嬷教训的理所应当!对佛祖不敬,当真是岂有此理!”
玄烨和李嬷嬷又聊了好一会儿,天便黑了,用过了晚饭,玄烨和岫钰被曹寅安置在特意布置好的暖阁里。
岫钰四下瞧着屋子里的布置,精致自不必说,墙上挂着的物件儿,桌子上摆着的瓷器,每一样都是玄烨喜欢的。
“曹大人不愧是您从小玩儿到大的玩伴,深知您的喜好啊。”
玄烨笑道:“毕竟是一道长大的,他若不知,可就要挨板子了。”
“依我看,这曹大人胆子可是够大的。”岫钰戏谑道:“不是说,皇上喜怒哀乐都不形于色,知道皇上的喜好,真是不要命了。”
玄烨笑道:“那都是传言,传言不可尽信。”
“那不是传言。”岫钰坐在榻上,摸着茶桌上面的琉璃盏,道:“若是换作旁人,只怕皇上的脸很快就黑了。”
“不会。”玄烨刚一说完,很快又犹豫:“至少,对你不会。”
岫钰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她其实记性没那么好,尤其是在记他人喜好的事情上。能记住玄烨的喜好,还多亏了她的烂笔头…
“怎么了?”见岫钰突然沉默,玄烨揪下一串葡萄递了过去:“你这是想起了什么对不住朕的事儿么?”
“哪有。”岫钰樱唇轻抿:“我只是,有点儿累。”
玄烨不疑有他,瞧着暖阁里面的那张床,道:“我就说曹寅变得有品味了,知道你随着我一道南下,这床准备的都不甚寻常。”
岫钰瞧着那颜色柔和的芙蓉帐,一下子就明白了玄烨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大概是,近墨者黑吧。”
“分明是近朱者赤。”玄烨笑着说道,跟着便将岫钰横抱起来,“不能白费了曹寅的一番心意。”
岫钰不得不搂住玄烨的脖子,低声商量着:“时辰还早,您就不怕恪静他们闯进来?”
“你以为梁九功是个摆设么?”玄烨已将岫钰轻放在床上,“放心,曹寅必定也给孩子们备下了特色的吃食和玩物,至少今儿个,恪静他们是不会来烦你我的。”
芙蓉帐缓缓落下,这张床睡上去简直比紫禁城里的龙榻还要舒坦,玄烨对曹寅这个亲信愈发满意。
岫钰是羊入虎口,也就只能由着玄烨放肆一会儿。不过,毕竟舟车劳顿,不像在紫禁城时那么有精力,岫钰刚感到微微发汗,玄烨便停了下来。
“曹大人此番迎驾,怕是花销不少啊。”被玄烨圈在怀中,瞧着落下的芙蓉帐,岫钰随口和玄烨聊着。
玄烨笑道:“不妨事,他这份差事,不会差银子。”
“您这话,可不像是皇上该说出口的话。”岫钰笑道:“是不准备让曹大人做好官的意思?”
“朕瞧着江宁百姓的日子其实不错,何况以曹寅的性子,他做不了坏官。至于接驾的花销,那不是朕该替他操心的事情。”玄烨的手抚着岫钰的背脊,合上双眼。
“您就不怕织造府终有一日会闹亏空?”岫钰多少是知道曹雪芹是在怎样的情形下写出《红楼梦》的,也许曹家的亏空还是和皇上南巡有关系的。毕竟,接驾么,太寒酸了必然是不成,可稍微像点儿样子,就是要大把大把花银子的。
岂料玄烨却道:“只要有朕在,曹寅这个江宁织造的位子坐的就会很稳当,朕相信他,也会保他。所以,你就不用替他操心了。”
“这是偏袒吧?”岫钰还从来没听过玄烨如此明目张胆地说要偏袒一个人。
“是偏袒啊。”玄烨竟然毫无否认的意思:“曹寅是朕幼时的玩伴,李嬷嬷是朕的奶嬷嬷,这样的关系,如何偏袒都不为过吧。”
岫钰有些吃惊了,半晌没再说一句话出来。
玄烨终究还是又给自己打了个圆场:“不过也正是因为曹寅和朕是一块儿长大的,朕才更清楚曹寅的为人,知道他无路如何都会做个好官。”
被玄烨定义了什么时候都是好官的曹寅此刻正在书房里算账。每拨动一颗算盘珠子,他的心都在滴血。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李嬷嬷由丫鬟扶着走到曹寅身边,跟着,那丫鬟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李嬷嬷道:“这账,你算过好几次了吧?数目还能改不成?”
“自然是改不了了。”曹寅看着自家老娘苦笑着:“儿子不得不承认,接驾固然风光,可是也的确花费颇多。”
“囊中羞涩了?”李嬷嬷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我儿子不爱钱,可是却重朋友,重孝道。咱们家是皇家的奴才,可在你心底,是偷偷把皇上看做朋友的。”
“还是您最懂儿子。”曹寅合上账本,起身上前给李嬷嬷揉着肩膀:“银子花都已经花了,儿子总想办法把亏空堵上就是。”
“你是个聪明孩子,皇上总也不能年年下江南,迎好了这一次,往后估计能休养生息好一阵子。”
“儿子都听您的。”曹寅笑道:“其实儿子觉着,皇上心里未必就不清楚儿子此番花费不少。不过他只字不说,大概也是默许了。”
“当惯了皇上的,想过百姓的日子,哪怕只是一天,也受不住的。”李嬷嬷感叹着:“咱们的皇上有本事,却也能花银子,敢花银子。大概,他是把你看成他的同类人了。”
曹寅笑道:“儿子可不是皇上的同类人,只不过是同辈人罢了。”
李嬷嬷笑着轻哼了一声:“账目算过了就不要一遍一遍再去算啦,有了亏空,好好填补上才是正事。”
“是。”曹寅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