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滚滚(三)“不是说……
黄河滚滚(三)“不是说……
“不是说陛下的车马仪仗到了吗,怎还没有回宫?这都多少日子了?”
内阁里众臣议论纷纷,加上庞统在这场大疫里去世,臣民人心惶惶,生怕陛下出点啥事,曹家也急,他们怕皇后出事,帝后在兖州,曹操盯着士族盯得他们动都不敢动,士族很痛苦,这多好的机会啊。
可以怀疑曹公的人品,决不能怀疑曹公的能力。
诸葛亮轻摇羽扇,与众臣道,“诸位勿急,因着陛下队伍里也有染疫留在兖州救治了,他们在许昌宫里休养,陛下说等半个月,确定都无事了,再回宫,公主尚小,不能冒险。”
大疫只是稳住了,并未驱散,沮公还坐镇兖州,刘琼在天下人一声声催促下,撤离了兖州,她们队伍停在了许昌,搬进了原先的小朝庭,这地又在宋恪全面掌控下,刘琼并不担心会出什么事。
听到帝后无恙,众人才放下心,实在是两位公主年岁都太小,上皇又已年老,若陛下出事,苍生奈何?
刘琼等锦衣卫们将许昌的宫侍收拾出来,他们便住了进去,她又推开了朝堂的殿门,这里比起太极殿,实在太小,曹操给献帝的草台班子,过于敷衍。
不过那个时候天下穷苦,也能理解,这可能是曹操所拿出来的最大的诚意,当年就是在这里,坐上了这龙椅,接过传国玉玺,打开了她对权力的渴求。
受命于天,既受永昌。
报纸上报导陛下安然无恙,民众为她立起了长生牌。
刘琼再次坐上这龙椅,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宋恪走进来,看见她那姿势,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陛下很喜欢这个小朝庭的位子。”
刘琼摇头,“并不是,只是感慨罢了,这一路走来,再回到这地方的时候,而天下已在我的脚下,江山固若金汤。”
刘琼是自傲的,黄河大难,眼看着瘟疫扩散,她压住了源头,她往前线那一站,在百姓心里,她已然封神,这意义与高祖皇帝第三次横扫天下,回到沛县,奏起大风歌是一样的,她为子孙打下了一个严实地基。
而她才三十二岁。
宋恪陪她身边,见证了她一步步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个大帝,建立庞大的帝国,且能扛下一个天地乾坤。那些犹豫,胆怯,虚弱都挥之而去了,如今哪怕她失去他,失去谢衣,甚至失去诸葛与刘备,她依然能站住脚跟,因为她已成参天大树。
“陛下,这片江山在你脚下,今后,世界也会在你脚下,陛下正值盛年。”
“皇后所甚得朕心,赏!”
刘琼从龙椅上站起来,走下这几步阶梯,这一步之遥,曹操走了一辈子,最后放弃了,对于她来说,如履平地。
“陛下准备在这里隔离半个月吗?”
“朕其实更想隔离一个月,但免得谣言四起,折中一下,在这待二十天吧,让内阁把非要我点头的折子递来就好,许昌离洛阳也不远。”
宋恪为她擡手掀开帷幔,“好,这样也好,在许昌清净些日子。”
刘琼叹了一声,“希望这场大灾大难过去了,便可以国泰民安,事也太多了。我在兖州时,看到每日新增的死亡人数,直到士元也陨在了这场疫病里,还有我身边的锦衣卫,也有几个出了事。当时我就在想,我该不会成为柴荣吧?丧在大疫里,后人提起的时候,只能一脸惋惜道,借君三十年,繁华万里好江山。”
宋恪与她并肩走着,“不会的,去之前,我找诸葛丞相算了一卦,是坤卦,大吉。”
“你怎么信上这些了,你不唯物主义吗?”
“诸葛丞相的还是信一信,他有点精通玄学,张鲁那种神棍肯定不行。”
刘琼哈哈大笑,“张鲁会气死的,并且大骂,他才是专业的。”
宋恪也跟着笑了笑,“难得与陛下独处,还没有闲事所累。这一次止住了疫病的源头,往后卫生条件好了,医护更多了,我们就更无需害怕疫病。”
“话是这么说,可这次依旧死了十万余人,这个时代本来人口就稀少。”
“陛下,以前你也说了,疫病是三国人口锐减的主因,你初打天下之时,用尽手中药,驱散过一次,而今又稳住了兖州,陛下,你救了世间。”
刘琼自然知道,她也为此自傲,她真的成了这方天地的救世主,为众人抱薪者,并没有冻毙于风雪,困厄于荆棘。她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百姓奉她为主,敬她为神,她全然掌握了这个帝国,再不必怕魑魅魍魉,在她庙堂生事。
她在兖州时很害怕,但依旧庆幸她来了,如果这是一道上天的考验,她没来,那么事情又会如何发展,这样的大灾大疫,他们会疯狂逃离兖州,瘟疫四散,人心惶惶,士家大族必定出来用他们的那一套来祸害人心,民众是愚从的,士族豪强会连合起来给予她致命一击,她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地位。
她又是女子,很多大男子主义的并不满意她治下男女工作平等,只看成绩,不看性别,那时来个日食,说什么她乱阴阳,乱天下,没准还真能拉起一帮人,她如果想平息,必定得对士族一让再让,那简直比死亡更让她痛苦。
她往前线一站,封锁兖州与附近的地区,灾民们看见她都来了,那么所有的阴谋还没酝酿完成就碎了。
她生,则兖州众生生,她亡,大明也固若金汤,天下百姓会心心念念她,后人会为她大书其德其行。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赌这一把,她赌赢了,国泰民安。
“当然,回去后孝直必得吹彩虹屁。”
“那估计不会,朝臣估计气你以身试险,哪危墙你立哪。”
“哼,他们傲娇。”
……
寒冬腊月,许昌宫殿屋檐上结满了晶莹的冰凌,刘琼坐在暖阁里,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出神。
她忙习惯了,这样突然闲下来,还颇为乏倦,宋恪把许昌内外事处理,这些琐事,他向来自己拿主意,回到殿内,看刘琼捧着本书,但眼睛看着窗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陛下,皇后来了。”云起轻声提醒。
宋恪走她身边,“陛下不想看书,何必勉强。”
“不是无聊到一个份上,我哪会看这玩意,汉代的话本都什么玩意,写这种东西真的有人看吗?好意思说自己小说家?”
这个时代的小说家不是后世的小说,是百家争鸣里的那个小众学派,怪不得落魄了,写成这样,谁看啊?
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她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小宫女正在院子里堆雪人。她们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
“云时,”她忽然有了主意,“去把宫里的绣娘都叫来。”
宋恪不理解,“找绣娘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