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个人
换了个人
“那世子为何要杀我,就不难猜了。”赵观雪盯着顾江白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世子是想要兵部的助力。”
顾江白既然要反,就要借助朝堂上的势力,平南侯府已然没落,不过空有个侯爷的名头,顾江白大概是看不上的,而除了平南侯府,与原主牵扯颇深的势力就只有兵部。
大渊设有六部,分别由六部尚书掌管,尚书手中握有实权,而据赵观雪所知,现任兵部尚书秦城,正是原主的外祖父。
“不错。”顾江白坦然承认,兵部掌管武将的调任,而秦城作为兵部尚书,在兵部有说一不二的权利,若是拉拢他到了自己的阵营,日后在军队安插人手就不必再像以前那样畏手畏脚的了,本来秦城已经松口,隐隐有愿意帮他的意思,可谁知自从听说平南侯府找回了失踪多年的大小姐后,态度就变了,为了防止秦城出尔反尔,顾江白只好先下手为强。
顾江白神色复杂地看向赵观雪,对于平南侯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本来他是没有放在眼里的,虽说身份棘手了点,但只要他做的干净,也不会惹来麻烦。试问,谁会想到是他动的手呢,他可是已经把刀都递给秦婉那对母女了。毕竟,最不希望她安全回到奉京的,可不是他啊。
一个侯府千金,若不是挡了他的路,他可能都不会注意到她。可谁能想到,正是他从未放在过眼里的人,竟然让他屡次碰壁,先是他派出去的人接连失手,现下连自己的性命都被她捏在手里。
顾江白自认识人还算有些准头,但他发现他看不透赵观雪,其实在溪湘馆第一次与赵观雪见面时,顾江白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赵观雪身上的异常,她站在众人中间,半点不畏怯,面上也没有对权势的惧怕,仿佛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这实在不像是一个从小生长在偏远之地的人该有的样子,要知道,就算是在平南侯府如珠似玉长大的赵观瑶,在那满屋世家子弟面前也难免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开罪了谁。
顾江白暗暗打量着赵观雪,她身上就像漫着一层迷雾,让人捉摸不透,那次劫杀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划开了少女身上平平无奇的壳子,让外人终于从中窥得一点耀眼光华。
无论是那次溪湘馆少女满屋权贵未入眼,还是如今含笑间杀意现,都和密报里形容的胆小怯弱的样子截然不同。到底是里面另有蹊跷,还是赵观雪太会伪装。一个人,真的可能将本性藏了十六年,伪装成完全相反的性情吗。那又是什么原因,让她选择了暴露本性。
就仿佛奉京是一条分割线,把赵观雪的人生分成了两部分,前半部分是庸庸碌碌的十六年,而后不知是何缘由,蜕变成了这般,锋芒毕露,令人见之惊叹。
“你当真是赵观雪吗?”顾江白眼神狐疑,莫不是谁在中途掉了包。先不说与传言不符的性情,就说赵观雪这离经叛道的性子也不像是平南侯能生出来的。
嗯?赵观雪愣了一下。
一道破空声传来,赵观雪侧身躲过,就那么一瞬间,让顾江白钻了空子,转瞬拉开几百米的距离,赵观雪稳下身形,见状也没有再追,周围有不少顾江白的人,错失了出其不意的机会,顾江白大概是不会让她近身了。
“让世子失望了,我的确是赵观雪。”无论前世还是她重生这个躯壳,她都只叫这个名字。
赵观雪心里估算着时辰,打定主意要拖到顾承启来,“世子的人不仅个个身手了得,与世子的默契也非同一般呢。”
“谬赞。”顾江白听出她话里有讽刺他偷袭的意思,他故作惭愧,“谈不上默契,配合的多罢了。”
顾江白也不是傻的,察觉到赵观雪有意在拖延时辰,心知若是等到顾承启来了,他逃脱的几率会变得更小。顾江白把手中一直把玩的飞镖出其不意地朝赵观雪扔去,“既然赵小姐已经解惑,本世子就不久留了。”
赵观雪眼神一厉,竟然是无视了朝她袭来的飞镖,直冲顾江白而去,不管不顾的想要留下顾江白。
顾江白一惊,被赵观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吓到,顿时顾不得其他,连忙后退。他颇为稀奇地看向赵观雪,“要不是本世子不信鬼神,怕不是要怀疑赵小姐这个皮囊下换了人了。”
正在此时,那枚飞镖也到了赵观雪近前,强大的劲风打在赵观雪脸上,赵观雪看着近在咫尺的顾江白,没有丝毫犹豫地朝着顾江白的方向而去,眼见飞镖就要穿透赵观雪的肩膀,一支长箭破空而来,箭尖带着势不可挡的锐利,将飞镖打落在地。
逆光处,一个身影显现出来。那人手持长弓,端坐马上,隐隐透出冷冽的下颔线,正是匆匆赶来的顾承启。
顾承启动作不停,手伸入箭囊,没有丝毫停顿,右手搭箭,拉紧弓弦,第二支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顾江白。
顾承启此番来势汹汹,自然没有手下留情。
顾一站在顾江白身侧,被上面携带着的杀意震得头皮发麻,眼见箭支就要刺破顾江白的身体,顾一当机立断,推了顾江白一把,替他挡了那支箭,箭身没入皮肉,他动作慢了一瞬,持剑对上赵观雪,望向她的眼神里是浓浓的忌惮,他咳出一口血,“主子,走!”
见顾江白不动,顾一咬了咬牙,加大音量,“快走!”
顾江白握紧了双手,看了看已经搭了第三箭的顾承启,深知若是再耽误下去,到时候谁也走不了。他深深看了一眼顾一,不再犹豫,转身朝远处跑去。
中途顾承启连发数箭,但都被死士用身体挡了下来。不过片刻,就倒下了一片人,而顾江白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顾一受了伤,哪里是赵观雪的对手,不过几息之间,就已经不敌,见顾江白成功逃脱,顾一心下一松,紧接着,无力感袭来,他踉跄两步,跌倒在地,尝试了两次没能再爬起来,顾一索性不再挣扎,他手艰难地碰到长剑,却再没有力气握住了。
顾承启走过来的时候,赵观雪正指挥着暗卫把顾一绑起来。
顾承启目不斜视地经过赵观雪,弯腰拔起那支深入地底的箭,指尖拂过箭尾羽毛时不明显地颤了一下,冰凉的触感落入掌间,顾承启心脏这才落回原处,顾承启没有想到自己赶来时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幅画面,但凡自己慢了一步,等待他的就是赵观雪受伤的结局。
顾承启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但想来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他根本不敢回头去看赵观雪,生怕自己现在的样子吓到她。顾承启控制不住的想,若是自己没有及时赶到,她是不是就打算用身体去接那枚飞镖,顾承启一想到那个可能,就觉得胸膛憋着一股无名怒火,还有深深的恐惧。前世躺在自己怀里不省人事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顾承启捏紧拳头,难道她还要他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吗。
顾承启半天未说话,赵观雪蓦的生出一点心虚来,这种感觉很新奇,她向来无法无天,做事哪里轮的着别人去管教,但顾承启什么都没说,她反而生出一种做错事的愧疚之感。
赵观雪眼睁睁看着顾承启把箭拔下来,又捡起那枚飞镖,终于,还是赵观雪没有沉得住气,她一把拉过顾承启,下一秒,赵观雪就撞入一双含着怒气的双眼,赵观雪自知理亏,主动开口道:“你留着它干吗啊?”
“警醒自己。”
警醒自己要无时无刻看好她,万不可像这回一样,粗心,不然不知道哪天自己就得被她吓出病来。
赵观雪:?
赵观雪满脸疑惑,但顾承启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赵观雪也没有多问。
赵观雪在心里唉声叹气,瞧瞧,把脾气好的阿启都气成什么样了,连话都不愿意和她多讲了。
顾承启本来想板着脸,让赵观雪认识到这次问题的严重性,可最终还是情感占了上风,看着赵观雪手足无措的样子,哪里还舍得冷着她,顾承启握住赵观雪的手,眼神一寸寸扫过赵观雪的面容,语气认真,“昭昭,你记着,什么事都不值得拿你自己冒险。”
“嗯嗯。”赵观雪连忙答应,态度极其良好。现下别说这么点小事,就是顾承启让她去摘星星,她都会想办法给他搞来。
顾承启叹了口气,看出赵观雪只是在哄自己,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攥着手中的飞镖,神情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脆弱,“刚才真的是吓死我了。”顾承启小心翼翼地勾了勾赵观雪的手指,“若是再来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赵观雪点头的动作一顿,神色也认真下来,“我保证,再也不会拿自己以身涉险了。”
这会儿闲下来,赵观雪才注意到,顾承启身边没有带一个,她不赞同地看向顾承启,“你不会是一个人单枪匹马来找我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赵观雪的错觉,她好像看见在自己话音落下后,顾承启身形僵硬了一瞬,赵观雪心中的疑惑还没升起来,就听到顾承启语速飞快地说道:“没有,他们在后面。”
听他这么说,赵观雪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
事情告一段落,赵观雪回想起顾江白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她想了想还是问道:“阿启,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以顾承启的手段,查清她的过去轻而易举,她自重生以来从未刻意隐瞒过自己的异常,连顾江白都发现了不对,与她接触最多的顾承启没理由不生出一点怀疑,况且,顾江白说那句话时,顾承启就在他不远处,以他的耳力,不可能没有听到。
见顾承启半天不说话,赵观雪以为他是不好开口,索性主动问道:“你刚刚怎么盯着顾江白看那么久?”
若不是对顾江白那句话起了疑心,何必盯着他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