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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安寺

佑安寺

第六十三章、佑安寺

出发那日,天色晦暗,厚重的云层似乎压在头顶,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和蓝飞雨、陶先生换了素色便装,带着大哥哥备下的行囊,从偏殿后的角门登上一辆青布马车。车轮碾过石板路,朝着青城山方向的佑圣寺去。

大哥哥派的二十名精锐该是跟在后面的,可我扒着车窗望出去,清晨的街面人来人往,挑担的、赶早市的、洒扫的……哪有半分护卫的影子?

蓝飞雨挨着我坐下,目光扫过窗外渐密的人群,忽然轻轻叹了声:“曦儿,你大哥哥……是真的厉害。”

“嗯?”我愣了下,没料到她会说这个。

对面的陶先生接口道:“馆主说得是。刚经战事,不过几日功夫,王都街上便这般井然,百姓脸上不见慌乱,确是难得。”

车窗外,卖早点的摊子正升起白汽,穿短打的少年追着滚落在地的皮球跑过。我望着那片寻常烟火,忽然懂了他们话里的意思——能让这乱世里的安稳延续,才是最要紧的本事。

又听陶先生低声道:“馆主如今是亲眼所见,可知属下并未看错希南王。”

蓝飞雨默然片刻,展颜笑道:“陶先生这哪里话,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会错看……只是你我尽力到此,却还是……还是难以违逆天命,飞雨虽无不甘,但多少,还是有一些遗憾的。”她顿了顿,眼睛亮如晨星,“还有,你别再在我面前称‘属下’了。你我本就不是主从,如今你又是希南王倚重的人,迟早要随他建功立业,这谦称听着实在别扭。”

“属下……在下,遵馆主吩咐。”陶先生垂下了眼。

我本是不欲插话,毕竟作为东楚之女,对着这两位播州“遗民”,实在不知如何自处,但听蓝飞雨说陶先生已经是大哥哥的部下了,这不禁让我多瞅了他几眼,还不等我理清思绪,蓝飞雨的手便握了过来,用力地捏了捏。

“你别难过,”我看着她的侧脸,脱口道,“雨儿,播州不会没的,也不会变糟。它成了东楚的一部分,只会越来越好的。”

蓝飞雨将头靠在我肩上,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心中一动,不由低头亲了亲她的黑发。

马车很快便出了城门,向着郊外深山处奔去。

初夏本该是最舒爽的时节,道旁草木疯长,绿得晃眼,可我们三个谁都没心思看。途中只在蓝飞雨的请求下,陶先生会说些西南各国、各地的风土人情,轶事趣闻,倒也排遣了不少苦闷。

如此行了一日,至傍晚时分,官道愈发崎岖,我们转入一条荒废已久的山间驿道。四周的林木愈发稠密,将天光遮蔽得只剩下斑驳的碎影,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

“天黑前,前面该有一处废弃的驿站,我们今夜便在那里歇脚。”陶先生勒住马,指着前方道,“明日入山,车马不得行,必须步行。”

我们三人下了马车,那位随行的车夫——是个沉默寡言、瞧着有四五十岁的精壮汉子,大哥哥称他为“张叔”——便熟练地将马车赶到驿站后方一处被藤蔓覆盖的旧马厩里,用干草和破布巧妙地遮掩起来。

陶先生则提着一盏风灯,仔细地巡视着这座破败的驿站。驿站不大,里头积了厚厚一层灰,蛛网遍结,但角落里几处崭新的脚印和一堆尚未完全冷却的篝火余烬,清晰地告诉我们——这里不久前,确实有人待过。

“看来,我们不是第一批到访的客人。”陶先生的声音很低,他撚起一点灰烬,在指尖搓了搓,“离开不超过一个时辰。”

蓝飞雨的脸色也凝重起来:“是谢昆的人吗?”

“十有八九。”陶先生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他们走得很急,连火堆都没灭干净。不像是赶路,倒像是在……逃命。”

他这句话让我心头一紧。我下意识地望向林中深处,夜色如墨,仿佛藏着什么择人而噬的猛兽。

“张叔,劳烦您守着外围,若有异动,便学三声鸟鸣示警。”陶先生将一柄短刀递给车夫。张叔默默接过,点了点头,便隐入了黑暗之中。

驿站大堂里,我们很快生起了一小堆篝火。火光跳跃,映着我们三人的脸,也驱散了些许夜的寒意。

我挨着蓝飞雨坐下,将一块干净的毛毡铺在她的腿上。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的忧虑未散。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主动开口,想让她宽心些:“雨儿,你别担心。大哥哥派的人肯定就在附近,我们不会有事的。”

蓝飞雨轻轻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曦儿,我只是在想……陶先生说他们像是在躲避什么……我怕,这青城山里,除了谢昆,还有别的危险。”

“别的危险?”我不由地想起了“药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想再让她为此烦心。

陶先生似乎看穿了我们的心思,他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枯枝,火星噼啪作响。他开口道:“两位姑娘不必多虑。谢昆与鸢子既已逃脱,必会想方设法抢先一步。他们行色匆匆,应是急于去取那笔财宝。至于山中的危险……”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如夜,“万事有我。”

他这简单的四个字,竟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一夜无话。

或许是大哥哥派的精锐护卫暗中护得周全,又或许谢昆的人早已走远,这一夜竟异常安静,连半声兽吼都没听见。

天刚破晓时,林间还浮着层薄纱似的晨雾,我们收拾好行囊,站在了那条通往青城山深处的山路前——路早已被疯长的杂草吞了大半,只隐约辨得出一道浅痕。

正准备动身,张叔从藏车马的马厩那边绕过来,手里捧着个沉甸甸的布包。他将布包递给陶先生,低声道:“先生,郡主,蓝姑娘,行囊里备了三天的干粮和伤药,还有这个。”说着从怀里摸出个铜制小管,管身刻着细密的纹路,“这是王爷特意备的信号弹,红烟是需接应,白烟是遇强敌求救,拉下面的环子往天上抛就行。”

他指了指驿站角落:“小人就在这附近守着车马,若是三天没动静,或是见了信号,立刻会传信给暗中的弟兄们。”

陶先生接过布包和信号弹,颔首道:“辛苦你了,多加小心。”

马夫拱了拱手,转身隐入马厩后的藤蔓丛里,眨眼就没了踪影。

陶先生将装信号弹的铜管仔细揣进怀里,又把那沉甸甸的布包拆成三份,我们各自背上。他转身望向那条小径——路蜿蜒着向上,没入云雾缭绕的林间,像被山吞掉了半截。

他的声音平稳得像脚下的石板,却带着一股沉劲:“走吧。从这儿起,脚下的路得自己走,遇上事,也只能靠咱们三个了。”

起初山路还算分明,两侧林木参天,枝叶层层叠叠交缠如华盖,阳光漏下来,在地上织出晃动的金斑。空气里浮着草木与新土的清润气息,偶尔有山雀扑棱棱掠过,鸣声脆得像碎玉——这幽静山林里的生气,竟悄悄冲淡了我心里对前路的忐忑。

越往深处,山势越发陡峻。原先的小径早被疯长的灌木吞得不见踪影,我们只能手脚并用地攀援——指尖抠进岩石的缝隙,脚掌踩着湿滑的树根,裤腿被荆棘勾出一道道破口。四周静得诡异,连鸟鸣都销声匿迹了,只剩我们粗重的喘息,和脚下落叶被踩碎的沙沙声。头顶的树冠交织如密网,将天光滤得只剩零星微光,林间昏沉如暮色,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就在我累得舌根发苦,正想开口说歇会儿时,最前面的蓝飞雨猛地顿住脚步,擡手示意噤声。

我心头一紧,顺着她的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望去——只见密林深处,青灰色的琉璃瓦在昏暗里泛着沉郁的光,一角飞翘的屋檐正从树影里探出来,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静默地俯视着我们。

我们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彼此眼中都燃着激动,又凝着几分紧张。拨开最后一道挡路的灌木丛时,眼前景象让我们齐齐屏住了呼吸。

那竟是一座何等壮阔的寺庙!

它没有筑在山顶,反倒像被鬼斧神工嵌入一处巨大山坳——背后是刀削般的千仞绝壁,三面被望不到头的原始密林拥着,仿佛天生就该藏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层层殿宇依山势铺展开,楼阁错落如鳞,朱红院墙虽经风雨剥蚀,斑驳处仍透着凛然庄严,规模远超想象。

最夺目的是中轴线尽头的大雄宝殿。它比寻常寺庙的殿宇高出近一倍,重檐庑殿顶覆着金琉璃瓦,即便在这昏沉林间,也像攒着碎金般隐隐发亮。那气度,哪是什么礼佛之地?分明是一座藏在深山的雄关,墙基深扎岩缝,殿宇巍峨如城,任谁见了都要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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