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南巡(1)“南巡好像不能打地铺。”……
第40章南巡(1)“南巡好像不能打地铺。”……
裴清一路都没说话,径直抱着永嘉回到了屋内,最后将她放在床上,这才勾着笑道:“我怕娘子走累了。”
永嘉心有余悸地瞪着他,扭头便去解床上的帷幔,边道:“我要睡了。”
她有点恼他,虽然昨日晚上他说得很好听,持了一副正人君子之态,但今日他做的呢?且不提早上他上了床来,今日是又搂又抱又牵手,这成何体统?
裴清挡开了落下来的红纱,笑道:“生气了?”
永嘉道:“没有。”
他道:“等一等再睡。”
还没等永嘉来得及回答,他就转身走开了,回来的时候手上捧了三大两小五个木盒,有两个分外沉。裴清将木盒搁在榻沿上,从袖中拿出两张纸,展开来递了给永嘉,边做出一副恭谨的腔调道:“请殿下过目。”
永嘉疑惑地接过,见着上头书着的皆是家产明细,金银、田产、宅院、铺子,各色明目一一列清,一览无余。还有一张是她的陪嫁单子,这一张她清楚,便只拿了裴府的那张细看。
上头每一处数目大的都标了是何年何月赏赐的,若只按着他的俸银,家底定然没有如此丰厚,多是这两年里皇帝另赏的。永嘉晓得裴清的意思,却还是要问一句:“你是要让我执掌中馈?”
裴清侧坐在永嘉的身旁,笑眯眯道:“你是裴府的当家娘子,自然要交给你。”
裴府诸事永嘉成婚前几日便理清楚了,管后宅诸事的是王妈妈,从前是在宫里头当过差的,管府上杂务是一把好手。其余之事皆归刘管家管,包括裴家家产。
长明宫中也有这些俗物要管,不过宫里头到底与各家府中有所不同,都是归着掌事宫女管的,永嘉没操过什么心,故而在这上头算不得熟稔。
永嘉懒懒道:“不是有个刘管家么?我听人说他可是个账房先生出身的,管银子总比我好些。”
裴清不动声色地往永嘉那儿挪了挪,边道:“裴府的事情简单,你一学就通,放在你手上我才安心。只有一些铺子的事难打理,这个恐怕要费心些。”
他将那些木箱子一个个打开来看了,里头装着的是一叠叠的田契地契房契,永嘉略略地扫了眼,也不再推拒主持之事,问道:“铺子?”
裴清道:“年年过寿辰时旁人送的,也不多,只四五家铺面。广宁街的珠宝铺子,浮玉巷的药材铺子,还有......”
永嘉愣道:“广宁街的珠宝铺子?”先前七夕他们二人去的就是广宁街,裴清替她买下了那只蝴蝶簪子。看着他的笑,她立马就明白了,合着这人在自个儿地界花钱呢。
裴清拾起她的陪嫁单子,道:“旁的没什么,公主府上的事务还须费心拨一些人过去。”
永嘉公主府建在了京郊,专选址在风清水秀之地,所以离皇宫有些远。等到炎夏暑热之时去住一住最是惬意,平日里出行不大方便,永嘉就未考虑着要挪过去。毕竟在哪儿都是一样的,总还是得和裴清在一处。
困意涌上来,永嘉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知道了,马上就要南巡了,你不是也要跟着去吗?等南巡回来再理这些吧。”
裴清笑道:“我本要留下来辅政监国的,但是有了娘子你,我便好跟着去了。”
永嘉已经习惯了裴清油嘴滑舌地说一些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地往后靠在了软枕上,没搭理他。裴清在整理那几个箱子,她迷迷糊糊地就要合眼睡去了。
朦胧之时裴清凑到了永嘉身边来,离她极近,近得几乎要贴上了她。太困了,永嘉甚至没力气睁开眼睛瞧他。今儿个事情太多了,拜帝陵,回宫里说话,晚上又喝多了些酒,现在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裴清轻声道:“南巡的时候,好像不能打地铺。”
迷糊的永嘉陡然有了一丝清醒,但因着裴清他近在咫尺,她不敢睁开眼睛,只仍闭着目装着自己睡着了,好避开这个难答的问题。
裴清轻笑了一声,再低低地、逗一只猫儿似的道:“娘子要不要从今夜就开始熟悉熟悉?”
永嘉没睁眼,但是颤抖着的长睫暴露了她的心思。她忍着没说话,又听到裴清的两声笑,再然后,额上落下一点温软。裴清吻罢她之后就下了榻,仍然如昨日一般拿了被褥打地铺。
次日早上醒来,意料之中的,她还是窝在了裴清的怀里。
永嘉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自然而然地熟悉了裴清的怀抱,她一贯觉得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实在挤得很,当然不如一个人睡觉舒服。话虽如此,但大半的被褥都覆在了她的身上,他那儿只有一个角,没让她不舒服着一点。
永嘉于心不忍,恐怕裴清着凉,便轻手轻脚地想拉一些被褥过去,并顺势好从他怀里挪出来。她方动了一寸,裴清覆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便紧了紧,仍将她禁锢在怀里,带着尚未清醒时的鼻音道:“娘子心疼我?”
“心疼我,就过来些。两个人一起暖和。”
永嘉想把裴清踹下去。
这几日永嘉没有接手府中诸务,只是紧盯着南巡要备的东西。说是她盯着,倒不如说是月若盯着,月若管家比她管得要好。南巡少则三月多则五六月,一路之上的东西须备得齐全。裴清的东西少,除了必须的衣物外旁的再没什么,只说带上他书房中的那些书。
裴清成了婚,只休了三天假,然后便忙起来了。南巡的事情本就是他协助管着,而今南巡将要启程,朝中官员忙得团团转,他是忙里得了三日闲,闲后就比从前更忙。即便回到府中,也有大半的时间在书房里头处理公事,但夜里回屋的时辰却是雷打不动的。
裴清每每洗漱更衣好,恰恰好离永嘉睡下的时辰还有一刻,是他精心掐算的。他总要黏着她不咸不淡地说几句话,再依着惯例亲亲她的额头才依依不舍地下去打地铺。
有一夜里永嘉拂起轻纱,听着裴清气息平稳绵长,似是已经熟睡。银月倾泻进屋内,她能清晰地见到他的侧颜。偶然间心一动,她便如灯台上偷油被发现的小鼠那样怯怯地放下了纱帘。
还未成婚时她曾觉得嫁给谁都一样,而今却觉得有所不同。
曾经她避他不及,时至今日却觉得,嫁给他或许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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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九,南巡启程。
龙舟由水路下,行至济南府时驻跸八日,尔后便沿运河一路南下,直抵苏州府时才会停舟驻跸。此次南巡旨在巡视江南各地,故而途径之处甚少停留。一月余的水路之行惹得永嘉像一朵蔫掉的花,她先前从未日以继夜地乘过舟,加之身子本就比寻常人弱些,便更耐不住这般折腾。
这日里和宗室皇亲们齐聚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龙舟行得不稳颠了颠,永嘉便晕得脸色都发了白。
她那衡阳姑姑惊讶道:“不会是有喜了吧?快叫太医瞧瞧。”
她那嫂嫂楚皇后笑道:“他们成了婚也才近一月,不会如此快吧?”
衡阳道:“未必,我见过好些个尚未足月就害了喜的,永嘉她母后怀她的时候身子也是一开始就不利索,快叫太医,快叫太医。”
晕了舟的永嘉这时候没多少力气说话,听着她们这些话欲哭无泪,靠在月若身上缓着,直到太医给她诊了脉之后才明证了她的清白。听罢太医的话,座中之人皆哀叹了一声,尤其是衡阳姑姑,她道:“我还盼着做姑祖母呢。”
楚皇后笑道:“早晚都会的。”
没有力气的永嘉现在的怨气比谁都重。
白日里永嘉喜欢自个儿独处着,只有皇亲们聚在一起说话时叫了她去,她才肯挪步子。裴清不如她这般得闲,白日里总要侍候在皇帝身边,与内阁里头的那几个大臣一起听沿途各地的官员上舟来述职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