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饭吃得晚了，电影也没赶上场。
从明珠酒店出来，江岸灯火通明，繁华寂寥，远处双子塔上轮番播着示爱的话，是一场盛大甜蜜的表白，方桐秋在岸边吹了会儿风，才发现城市之大，他竟没有可去的地方。
一个人的家干净空荡，阿姨没来时，张凝远也会抽空收拾，可惜始终在家等他的只有leo。
时间还不晚，方桐秋驱车沿岸往前开，他开得很慢，跟在后面的车频频超了过去，相比于兜风，更像再找个容身之处。
开着开着，竟来路过了一个熟悉的地方——慕色。
从张凝远不在这里工作以后，方桐秋就没再来过，方令羽叫过他两次，当时他更跟张凝远浓情蜜意，直接挂了电话，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有再走进慕色的这天。
许久没来，店里换了装潢，他进来只想喝杯酒，就在吧台找了个位置坐下，想点以前喝过的很烈的那杯，却想起之前都是方令羽点的。
方桐秋看了眼酒水单，才发现这里的鸡尾酒名字起得都很有意思，“彻夜不归”“浪漫过敏患者”“零点的约会”……他最后点了杯“恋艾滋味”。
酒被调成了浪漫的粉红色，入口却是涩涩的辛辣，裹挟着樱桃酱的甜腻，甜中带着一丝不知名的清苦，落口仍是酸与涩。
远没有它的外表看起来漂亮，度数不高酸酸涩涩，方桐秋有些喝不惯，不过跟他此时的心情倒很符合，他和张凝远的关系也跟这杯酒一样，远没有表面光鲜。
随后又点了杯度数较高的whisky，醉一醉也好，他很久没醉过了。
可惜方桐秋今天也没机会喝醉，在喝到第二杯时手机响了，本以为会是张凝远，瞥见来电人时，心里顿时腾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他快步走出慕色接了电话，听完后脸色变得苍白难看。
来不及等代驾，方桐秋随便上了辆等在路边的出租车，师傅一踩油门扬长而去，四十分钟后停在了一栋别墅小院前。
阮慧云挂着满脸担忧的疲惫，给他开门，看着一年没回过家的儿子，眼眶里的泪险些挂不住。
“爸还好吗？”方桐秋连外套都忘了脱，“怎么会突然晕倒？”
阮慧云说：“医生来看过了，幸好只是高血压犯了，没有大碍，正在房间里休息呢。”
“没事就好。”
方桐秋松了口气，扶着母亲在沙发上坐下来，给她倒了杯水，却没有要上楼看方鸿的意思。
“不上去看看？”阮慧云问。
方桐秋摇头：“爸应该不想见我，别让他高血压又犯了。”
阮慧云忍不住道：“怎么还跟你爸置气呢，这一年多你都没回家看过我们，过年也不回，只发个问候短信，我们只有你一个孩子，难不成真要跟家里断绝关系？”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方桐秋盯着杯中的水，“是爸让我滚出去，不要再回来给他丢人，我回来也是惹他生气。”
“你爸说的都是气话，怎么能当真？”阮慧云说，“你跟家里闹成这样值得吗？我听小羽说，你跟那个男的早就分手了，既然分手了，那就跟你爸服个软回家嘛。”
方桐秋很是无奈：“这是两回事。”
他是跟家里出柜不假，但有件事廖天说错了，他并不是为了谁才出柜的，那样的傻事他不会做。只不过是，他很早就接受了自己的性取向，也清楚这辈子不会结婚，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才告诉的父母。
虽然他们不能接受。
尽管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父亲反对得这么强烈是他没想到的，方鸿气得掀了桌子，让他滚出去，不改就永远别回家。
如果不是方鸿突然晕倒，阮慧云给他打了电话叫他回来，估计今年方桐秋也没有回家的打算。
阮慧云说：“这一年你爸身体很不好，公司事情多，没人替他分担，把身子都累坏了，要是你回来也能替他分担一些，将来这些都是留给你的。”
方桐秋觉得口渴，端起杯子：“妈，我有自己的事业，何况不是还有二叔。”
“那能一样吗？说到底你二叔跟咱们不是一家人，亲兄弟在利益面前也要闹掰的。”阮慧云语气有些急，“公司这两年不行了，全靠你爸一个人撑着，说不定哪天就撑不住了。”
他知道母亲说这些话是为了让他回家，不过这里面的话却也不假。
进门时阮慧云就闻见了他身上的酒气：“你喝酒了？”
“嗯。”
方桐秋像个每次都认真完成作业，只有一次忘了写却被老师逮个正着的学校，没有半点辩解的空间。
方母不禁心疼：“少喝点酒，注意身体。这么晚了就别回了，让阿姨把房间收拾一下，等明天你爸好点了，你再看他。”
方桐秋点头。
聂玉芹的情况开始不太好，这种情况在张凝远在病房呆了两个小时以后得到了缓解。
她的意识逐渐恢复清明，抓着儿子手臂的双手也缓缓放松，最后躺在病床上沉睡了过去。
本来张凝远打算跟她说说出院的事，毕竟不能长期住在医院，这里人多环境杂，精神上更容易受到惊吓，远不如家里清净。
不过他还是没说，因为张凝远震惊地发现，提到“家”，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父母家，也不是自己花几百块租的出租房，而是澜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潜意识里他把澜庭当成了家，自己的出租屋已经很久没回过了。
好在澜庭房价高到离谱，是他赚一辈子钱也不可能买得起的豪宅，这又让张凝远清醒了一点，那里不是他的归宿，只是得到眷顾才能临时栖身之所。
这么想着，从医院出来后，张凝远还是去了澜庭。
他并不是要故意鸽方桐秋的晚餐，只是事发突然，情急之下只能舍弃其中一方。
而且他不喜欢跟方桐秋在外面吃饭，方桐秋选的餐厅价格总是高得离谱，一顿饭就抵得上他小半个月工资，每次吃饭都会让他更加清醒，他们并不是同一个阶级的人。
比起几千块钱的晚餐，他更愿意回澜庭做一顿饭。
张凝远晚上没吃饭，饿过了头反而不觉得饿了，等到了澜庭已经晚上十一点，很奇怪今天方桐秋似乎很早就睡下了，他按过门铃没人开，进屋后灯也是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