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此刻正值黄昏,夜幕与残阳撞出墨痕般的火烧云,那种娇嫩到极致的粉黛,漂亮到难以用语言描述,黄三牛不由驻足看了会。
他从小到大活了十六年,那么多日子,怎么不记得见过这样好看的云,还真是奇怪。
黄三牛一边疑惑,一边快速回到木屋,这么漂亮的东西要叫二哥大哥出来瞧瞧,进木屋的时候,大哥还没有回来,二哥倒是坐在床头,安静揉着自己的腿。
黄三牛看到这个熟悉的坐姿,下意识喊了句二哥,然后凑到对方身边,想要看看二哥手掌是不是又被磨得血肉模糊,但赤红没有看到,黄二牛的手掌干干净,甚至连以前伤口结的疤都早就掉了。
他才想起来前往采石场的路,甚至是村子的路,都已经被大人换成石砖路,二哥这样的搬运工再推车路过,就不会磨手掌,最苦的日子他们早就熬过去。
黄三牛大大松气,黄二牛抬头看他,“啥事急匆匆的?”
黄三牛重新开心起来,“外面霞光美,一起去看看。”
黄二牛不为所动,“霞光有啥好看的,不如早点睡,明天上工才更有劲。”
黄三牛撇嘴,虽然理是这么个理,可睁开眼就是上工,闭上眼就是等着上工,难得吃完*饭有点时间,想的还是上工的事,是个人都烦了,好像他不叫黄三牛,而是姓上名工,生来就只干这一件事的。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特别不高兴道,“你真扫兴啊,还无趣。”
黄二牛感觉很冤,“我咋啦,霞光有啥好看,它是能吃啊,还是能还喝,还是你能把它披上在身上啊?除了能看两眼啥用没有,还不如早点睡觉,能在床上多躺一会。”
他说完还真躺下去,还顺带把黄三牛从床上挤走,应当是在记恨刚才弟弟说他无趣的事。
黄三牛差点摔地上,再看他二哥已经把头往里一搁,打定主意不再搭理他,黄三牛就好生气,偏偏他二哥的话也没错,霞光的确是不能吃,又不能喝,多看两眼也不会延年益寿。
他反驳不了,自己好心好意特意来找二哥,就是想把好东西分享给人,结果二哥不感激也就算了,还把他挤兑一番,黄三牛只觉心里有股闷气乱钻,拱得他怒火冲天,望着床上那个身影抿紧嘴。
其实已经他们不是没有拌嘴的时候,可放平时这样的小事,根本不会让他这么生气,恨不得冲上去和他二哥打一架。
自己这是怎么了?
黄三牛烦躁抓抓头发,感觉最近格外控制不住脾气,心中有股闷气,做什么都很暴躁,看见啥都冒火气想打架,好在他理智还在,克制住自己不再开口,气呼呼去睡觉,打算这两天都不理他哥了。
就在这时门被大力推开,随后老鳏夫的大嗓音响起,“二牛三牛,你们两小子咋还在床上猫着呢,大人办了歌会,还不起来去看——”
黄三牛刷地跳起来,脸上几乎要放出光来,“歌会?”
老鳏夫已经转身朝外面走,“对,就在村子南边,沿着通往外面的路直走就能瞧见。”
黄三牛赶紧喊人,“老叔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老鳏夫本来都要走么影了,听到黄三牛的话又绕回来,他奇怪望向躺着不动的黄二牛,“二牛咋啦,你怎么不和他一起去。”
黄二牛竖起耳朵偷听的身体一僵,本来就想接着这句话顺势起身,和另外两人一起去看歌会,就听到黄三牛说,“哦,他呀,不想去看歌会,毕竟歌会不能吃,又不能喝,还不能披在身上啥用都没有,哪里比得上睡觉重要。”
黄二牛:“……”
他抬起半寸的身体,又重新回到床上,一副自己已经睡熟的模样。
老鳏夫听着黄三牛这冷嘲热讽的话,兄弟嘛哪有不吵架的,但打断骨头连着筋,所以他没管,见黄二牛不动也不说话,直接带着三牛走了。
二牛这么大的人,又不是抱在手里的奶娃娃,不用他来操心。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听不到了,黄二牛揪着头发辗转反侧,最后咬牙闭眼,其实歌会也就那样,他才没有很想听。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而另一头,快乐飞向歌会的黄三牛,被路上的人给惊呆了。
足足十五米宽的路上挤满了人,一眼望去除去人头还是人头,黄三牛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他甚至以为除了自己那个拧巴的二哥,村子剩下的人全在这了。
老鳏夫似乎看出他的震惊笑道,“毕竟是村子第一次举办的歌会。”
黄三牛没听清,“什么?”
老鳏夫重复,“毕竟是村子第一个歌会。”
黄三牛还是没能听清,附近的人实在是太多,每个人说一句话,即使是在很小声说,混在一起也如敲锣打鼓,将其他所有动静给掩盖下去,他都怀疑会有人能在这里走丢。
除去行人,还有些小贩脖挂木箱,穿梭在人群中兜售小食,不时有人从小贩那买些什么,开开心心拿回去和亲人好友一同吃。
黄三牛见状便走过去,朝小贩的木箱张望,嚯,里面卖的东西还不少,有削了皮的甘蔗,还有锅巴和米糕,他想想摸出铜板买了一袋米糕,半斤就花去他九枚铜板,着实不便宜。
可这么热闹的氛围,手中不拿着点东西吃,实在差点什么,而且九个铜板对于他来说贵是贵,但又没贵到无法接受,实在想吃那就买些也不心疼。
黄三牛抓了一把分给老叔,老鳏夫也没和他客气,这小子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没少在自己这蹭吃蹭喝,吃点黄三牛的米糕,他半点不亏心,而米糕一入口,老鳏夫就嘶了声,仿佛被米糕咬到,其实是太好吃。
他牙齿不好,但米糕软啊,含在嘴里就能慢慢化开,带来一点点甜味,米的甜味要比蜂蜜和糖淡,而且滋味更加清新,下腹后嘴里凉凉的,怎么吃都吃不腻,反正老鳏夫喜欢得不行。
他一块米糕一块米糕往嘴巴里丢,吃完后还不过瘾,又去买来一袋,对黄三牛开口,“这小麻袋还挺精细,一个就手掌大,拿着也方便。”
黄三牛唔了声,想起什么提醒,“之前那袋子拿回去没有,先前那小贩跟我说吃完要还回去。”
老鳏夫同样抓出一把米糕,分给黄三牛,“还了还了,你年纪不大,咋和盛水烟一样啰嗦。”
黄三牛哈哈大笑,“您这话敢不敢让盛姨听见?”
老鳏夫哼哼唧唧了半天,最后还是老实道,“那还……真不敢。”
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医师,不然落在她手里,盛水烟有的是办法叫你疼。
黄三牛闻言笑得更大声,连日来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感觉淡去不少,他们两人一边吃,一边继续朝前晃去,虽然还没瞧见真正的歌会在哪,可现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也叫人很舒服,一直这么晃下去都行。
直到嗡嗡的人语中出现别的声音,一声琵琶传来,黄三牛不知道这是什么乐器的声音,他只觉得好听动听,努力捕捉那缥缈的乐曲。
等他穿过某个地方的时候,那难以听清的声音骤然变得清晰起来,其他人的惊呼讶喊尖叫,统统被铿锵有力的琵琶压下。
黄三牛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曲子,弹琵琶的歌姬坐在高台上,她风姿卓越体态优美,纤长的手指灵活拨动琵琶,那敏捷灵巧的动作瞧得他眼花缭乱,琵琶阵阵犹如马蹄奔动,他的心脏宛如被裹挟急促跳动起来。
这就是歌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