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病人们（2）
“有些疲惫？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孔令向博依秋问道。
“不知道，或许连我自己都厌倦了吧？”少女问道。
“厌倦了什么？”孔令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自己，乃至这里的一切。不是吗？一切都毫无意义。”博依秋的目光看着少年，仿佛穿透了什么，落孔令的视线之中。
余晖洒在她瘦弱的肩头，拉出一道孤寂而漫长的影子。四周是病房似乎莫名变得有些扭曲，带着些其他的不知名的东西。
她的眼神中，既有对这日复一日生活的无奈，单不是对自我存在意义的迷惘，而是某种看穿了一切似的豁达。
“我们是囚徒，世代居住在洞穴里，由于被锁住而不能走动、回头和环顾左右，只能直视洞壁的情景。”少女说道：“火光的幻影被我们认为是现实，但你该知道，那只不过是我们所认为的，仅此而已。”
“我问你，如何渴求真实。”
“何必呢？你既自认为囚徒，那洞穴之外的又与你何关？”孔令反问道。
“那，如果当锁被解开呢？你现在可以看到所有，你该如何确定何为真实？”博依秋又问道。
“把如果把没有对错的模糊作为你认识的基础，就必然使自己不是陷入绝对怀疑论、不可知论和诡辩，就是陷入主观主义。”
“所以，这世界终究不是人所规定的那模样。”博依秋回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话题讨论到哲学上来，但很明显凭借孔令那基本只能算是了解的哲学知识是辩驳不了眼前的这位少女的。
“但即便是火光，那也是囚徒所接触的近乎真理，不是吗？”孔令问道。
“狡猾的回答，不过囚徒终将走出洞穴，接触阳光。”博依秋说道：“就像那欣悦那样，总有一天她会发现章鱼哥姐姐只不过是个故事，又或者变为真实。”
孔令沉默片刻，正欲开口，突然病房内光线一暗，仿佛有什么东西遮住了窗外夕阳。他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章鱼出现在窗外，正缓缓挥动着触手，似乎在向他们致意。
可瞬间，就像之前一样，幻觉在短瞬间消失，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改变。
忽然间，博依秋嘴角轻扬，向孔令投以一抹微笑，轻声说道：“不过，多谢孔院长的关心了。只是，你在此处已逗留时间有点长了，该回去了。”
孔令闻言，点了点头回道：“好吧，那你且安心静养，早日康复。”
言罢，他缓缓转身，步伐轻盈地离开了病房。
孔令轻轻带上病房的门，依旧是走廊上那昏黄的灯光，不知从何处传来器械轻微的嗡鸣。
大约又是相似的距离，孔令来到了第四个特殊的病房111号病房。
他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那扇半掩的门缝里透出的微弱光线。
像是前几次一样，孔令推开门进入其中，可不知为何原本应该躺着病人的床上，此时干干净净，只剩下个床板。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窗帘半掩，夕阳的余晖斑驳地洒在空荡荡的床板上，拉出一道道细长的光影。
孔令的目光在房间内扫视，寻找着某种痕迹。墙壁上的挂画微微倾斜。一阵风吹过，窗帘轻轻摆动，仿佛有低语在空气中回荡。
回荡个鬼啊，是这他喵的有人在喊啊。
孔令快步来到窗台边，眼前的景象让他瞠目结舌。被子、床单等布料被剪开并编织成一条略显粗糙的绳子，从窗户上垂落。
一个金发少女正紧紧抱着这条自制的“逃生索”，双脚在半空中胡乱蹬踏着，显然是因为绳子的长度不够，无法触及地面，被迫悬停在了半空。
少女的脸上写满了惊恐，金色的发丝随着动作在空中飞舞。
孔令的心脏猛地一紧，这地方真的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可太喜欢这里了，才怪啊。
虽说内心有些崩溃，但孔令还是快步来到窗边，抓住那条粗糙的绳子。
“坚持住！把你拽上来。”
少女似乎还挺听话的，在半空之中没有乱动，只是那双惊恐的蓝眼睛紧紧盯着孔令，双手死死抓着绳子。
孔令深吸一口气，双手像铁钳一般紧紧握住那粗糙的绳子，手臂上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青筋暴突。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绳子一寸一寸往上拉。
少女的身体随着绳子的上升而缓缓上升。孔令的脸颊因用力而涨得通红，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最终靠着一膀子力气成功将少女安全地拽回了房间。
孔令有些无力地靠着墙喘气，胸口剧烈起伏。少女也因为惊吓过度，脸色苍白地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双手仍紧紧交握着，眼神中满是惊魂未定的余悸。
孔令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个想要跑路的少女，心中回忆起这位的资料，韩虞，沈医生养的金丝雀之一，患有多重人格障碍。
虽然不清楚有钱人的特殊爱好，但眼前的少女显然也是这所医院不正常因素中不可或缺的那一部分。
她的金发凌乱地散落在肩上，几缕发丝贴在额前，汗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余晖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的脸上，为这紧张的氛围添上了一抹诡异的色彩。
“现在该怎么称呼你？”孔令问道。
韩虞颤抖着嘴唇，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斤：“院长，您叫我……虞儿就好。”
话音未落，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孔令，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不能留在这里，他们会杀了我的！”
说着，她颤抖着手指向墙角一个被布遮盖得严严实实的物体。
孔令心中一凛，缓缓走近，一把掀开布幔，竟是一面全身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他，而是一个面容扭曲、眼神阴鸷的男子，正透过镜面对他冷笑，像是在嘲讽什么。
但那幻影，依旧如同之前的幻象一般，在一瞬间消失，再度回归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