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食堂
深夜食堂
洛阳跟在水乡漠身后穿街走巷。
马上到宵禁的时间，路上行人不多，都是行色匆匆。水乡漠的脚步却是不疾不徐，洛阳已是饥肠辘辘，却也不好意思催促，只得一路无言的跟着。
世界慢慢安静下来，小巷深处已经几乎听不见人语声，连灯火也没剩几处。洛阳看着前面水乡漠高大的身影走在忽明忽暗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这条路哪怕这么一直平静的走下去，她也不会厌倦。可是，自己明明跟他也不是太熟，甚至还很是反感他那副纨绔子弟的风流模样。为什么有这么安心的感觉？
一阵清风吹来，风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肉香味，洛阳忽然精神一震。待走近一些，肉香味更浓了，隐约听见几个人语声，洛阳不禁吞了吞口水。
前面，水乡漠的身影已经停在了一个门户前，笑容浅浅的看着她。那门户有些破败，灯笼里的灯火也是忽明忽暗。
洛阳欣喜的跑上前，跟着水乡漠身后，推门而入。前面是一片杂草丛生的院子，甬道边只勉强的辟出一条路，几个破旧的灯笼矮矮得挂在路边。穿过院子那扇矮矮的木门，眼前的景色忽然生动起来。
这是一个粗狂中不乏精致的小酒馆，宽阔的大堂，只寥寥摆着几张食桌，桌子都不大，只容得下2-3人，显都是知己好友的小酌。店内的装饰很是简约，墙上仅有的几张画作，也大都画着食材。
此时店内只坐着两桌客人，都在小声的交谈，对忽然进入的两位客人并不感兴趣，没人擡头看上一眼。水乡漠带着洛阳朝最角落的食桌走去，待他们坐定，马上有位面无表情的小哥端来几样小食和茶水。
洛阳几杯茶水下肚，惊奇道：“那才那位小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都没注意到？”
水乡漠扔了几颗花生米到嘴里，闲闲道：“他有些轻功底子，手脚很麻利，几乎不怎么发出声音”。
“你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可我看那小哥的表情，好似不太欢迎你啊。”洛阳笑道。
“他永远那副表情，对谁都那样。”水乡漠正笑着，那位小哥又忽然出现了，洛阳被吓了一跳，好似在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了个正着。
那小哥依然面如表情，这次端来的是两碗热腾腾的羊肉面和一壶酒。
“你什么时候点的？”洛阳望着羊肉面，连忙抓起筷子开吃。
“不用点。来这儿的人，都是为了这碗羊肉面。”水乡漠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羊肉，轻轻放入嘴里，然后闭上眼睛，一脸享受的嚼着。
“花架子不少。”洛阳笑道。
两人认真的开始吃面，两股热气在他们中间升腾四散。
一位老者朝他们食桌走来，他身上围着白巾，衣服上残留着斑斑驳驳的面粉印，身材略有佝偻，但不明显。
他看着面前的两人，一人用手撑着脑袋，兀自喝着小酒，眼神时不时擡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女。那少女拿着茶杯，一会儿用手抓前面的小食扔在嘴里，一会儿擡头盯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从未见你带朋友来过。今日这般好兴致。”那老者声音浑厚，略带暗哑。说完朝洛阳微微点一点头。洛阳也礼貌的致意。
水乡漠歪过脑袋，笑道：“老齐头你变了，连酒都酿得敷衍了，淡得喝不出酒味。”
“往日再烈的酒，你都喝不醉。今日淡淡的桂花酿，你却有些醉了。变的是你。”那老齐头嘲笑道。说完，转向洛阳，“姑娘见怪了。”
洛阳连忙起身回道：“是我们打扰了。可是要打烊了？”
老齐头柔声答道：“夜深了。二位赶紧回去吧。”然后好笑得看看微微发愣的水乡漠，叹道：“这样多好。像个普通人家的公子哥，会笑会呆，也愿意醉。”
“我看你才喝对了吧，话这么多。”水乡漠反击道。
洛阳赶紧扶着摇摇晃晃的水乡漠起身，然后摇摇晃晃的穿过荒芜的院子。
街上已是万籁俱静。
洛阳慢慢地走着，看着前方水乡漠摇摇晃晃得走出一条曲线，禁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走着曲线的人回过头，脸上带着懊恼，像一个被嘲笑的孩子。
“笑你一个酿酒世家的公子，竟因几瓶桂花酿醉成这样，真真好笑！”洛阳歪着头，调皮地揶揄道。
水乡漠看着暗夜中淡淡的笑颜，慢慢地倒退。他的世界总是喧嚣，此刻的静谧美好得让他醉意更是上涌。
当旁边小巷中忽然跑出两个骂骂咧咧的醉鬼时，他一时间都没反映过来。
醉鬼隔断了水乡漠的视线，挡在了洛阳的身前。
“小娘子，这深更半夜的，让哥哥们陪你吧”，醉鬼嚷嚷着便要上手。
洛阳嘴角不明显的扯了扯，轻轻松了刚刚拽进的拳头，边往后退边放软声线道：“你们想干什么？”
两个醉鬼对望一眼，好漂亮好柔弱的小兔子，□□着就要往前扑。
忽然，只觉后面一道凛冽的寒风袭来，然后后背一阵剧痛，扑倒间看见一道身影从身边晃过，带着眼前的小兔子迅速后退在一边。待他们哀嚎中擡起头来，对上一道冷冷的视线，不禁浑身一抖，酒瞬间醒了大半，立马跑了。
水乡漠转身，对上一双狡狎的慧眼，似笑非笑得，正开着他，缓缓说道：“久违了，黑公子！”
水乡漠顿觉头疼，刚喝了酒，思维有些迟缓，被刚才的醉鬼一击，急着出手相救，使得是正是上次洛阳被袁三胖挟持时的手法，一下子就露馅了。
夜色下，那个初次见面就给他下了毒的女子正盈盈笑着，嘴角挂着不经意的得意，慢慢走到他身前。
他无奈的笑了笑，在那盈盈笑意间，情不自禁的擡手，落在洛阳的发间，轻轻地拢了拢散下的乱发。
“不怕我发间也布毒吗？”那笑脸说道。
“解药在我身体里”他笑道。
街角的暗影里，停着一辆马车。候山滨一手掀开门帘，定定地看着远处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