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烟灰
第33章烟灰
时亭州“啧”一声,有点不爽的伸手去薅顾风祁,顾风祁微微偏头躲过了。
“谁把你训的这么乖了?‘我们要做的是服从命令,而不是知道事情的全貌’,”时亭州摇头,“你自己听听,这说的像是人话吗?”
顾风祁退后半步,有点好笑地看着时亭州,也摇了摇头,“你想去问你哥吗?随便你好了,他现在已经够忙的了,你还要去给他添乱。”
“这不叫添乱。”时亭州挑一下眉,很严正地反驳道。
顾风祁耸肩,“随便你,你慢慢等着他们那边解散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顾风祁居然真的转身慢悠悠走了,留下时亭州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干瞪眼。
妈的,这小子怎么说走就走了,时亭州咬牙在心里面骂了一声。
但他的确是一个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所以他一定要找他哥把这件事情问清楚了。
时亭云那边又过了大概有十分钟,终于解散了。训练场上温度不高,时亭州已经站的膝盖僵硬。他活动了一下关节,擡腿朝主席台的方向走过去。
时亭云正掐着眉心从主席台上走下来,阎潇陪在他旁边,两个人都没说话,但是脸上的神情是同样的严肃。
“哥...”哥还没叫出口,又被时亭州给咽了下去,他很快的改口成了“长官”,“报告长官!我有件事情想问长官!”
时亭云微微蹙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时亭州。
我有件事情想问长官。
这其实是充满了矛盾的,很扯淡的一句话。
既然已经称呼对方为长官了,那么只要对“长官”言听计从就可以了,是不可能做出“问长官一件事情”这种举动的。
时亭州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一个士兵的位置上。他可以管任何一个军阶比他更高,资历比他更深厚的人长官,可是他永远都不会把自己百分之百的信任交付给任何人。他的忠诚向着环塔和人类,而他的独立思考和永不盲从让他能够站在一个清醒而具有决断的位置上。
时亭云太了解时亭州的性格了,三岁看到老,他亲眼看着这个小兔崽子长到十七岁,这小兔崽子是个什么德行,他们爹都不一定会比时停云更清楚。
时亭云面上的表情带着浅浅的不耐烦,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长话短说。”
“长官,”时亭州斟酌着开了口,“你没有把事情的全貌告诉我们,g7和g1开头的大部分战斗人员都被调走了,但是我们不知道原因。”
时亭云沉默了半晌。
这小子看出来了。但是看出来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却只有这小子一个人这么刺头,居然还会跑到自己面前来问。谁给他的这个胆子?因为自己是他哥吗?不,时亭云很肯定,无论时亭州现在面前的“长官”是谁,这个小兔崽子都有胆子跑上来问同样的问题。
“我需要向你解释吗?”时亭云蹙眉,脸上的不耐逐渐明显。
“当然不是,”时亭州矢口否认,“我只是觉得,您需要让驻点的所有人都知道事态的完整发展情况,我个人认为,让大家都蒙在鼓里不是一件好事。”
年纪不大口气还挺狂,一副有主意极了的样子。
时亭云短促地笑了一下,“我还用不着对你解释。”
时亭云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再搭理时亭州,转身继续往前走。
时亭州没想到自己这么干脆利索就被拒绝了,他有点急,追着时亭云走上去,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吧?
可是他被阎潇架住胳膊,被拦住了。
“中将已经说了,他还用不着对你解释。”阎潇架住他,在他耳边淡淡道。
时亭州咬牙。
“阎潇,十分钟之后到会议室见面。”时亭云往前走,头也不回甩下一句。
“好的。”阎潇点头。
-
时亭州被阎潇架着走到训练场的一个角落。
阎潇松开时亭州,自己靠着墙,然后从上衣兜里摸出一包军用香烟。
“你抽烟吗?”阎潇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
时亭州摇头,有点意外看起来严肃板正的阎潇居然还会抽烟。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疑惑,阎潇把烟点上,叼进嘴里,然后解释道,“我在压力比较大的时候会抽一支。”
“我和你哥,当年是一起来雪原的。”阎潇看着鸦黑色的天幕,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那个时候中将才刚刚牺牲没有多久,我和你哥都还是新兵,什么都不懂,就跟你们现在一样。”
“我们刚来的头两年,战况很不稳定,每次任务都会有伤亡。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你身边认识的人每一天都在减少,每一天都会有陌生的面孔出现,然而下一次,你可能又再也见不着他们了。”
阎潇的视线放的很空,说话的语速很慢,“我们付出了很多的代价,才勉强达到一个平衡。每次任务可以不再有人员牺牲,新兵不再像流水一样被送往前线,不再像流水一样消亡于与纳喀索斯的战斗。可是现在平衡又被打破了,而且还是偏向于不利于我们的那个方向。”
“亭云有他的立场,他没有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
“g1和g7的大部分人员都被抽调去支援l-12驻点了。我们今天虽然也遇到了突发状况,但是我们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l-12遭受了大规模攻击,整条防线几乎被冲垮,伤亡比例达到60%,那些被抽调走的队员,两个小时之后就会出发前往l-12作为临时补充兵力。”
阎潇说话的时候眼神和语气都很淡,但是时亭州却听得心里一惊。
整条防线几乎被冲垮,伤亡比例达到60%,这是什么概念?时亭州知道这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l-12的战士们是用自己的命抵住了纳喀索斯与人类之间战力天平的倾斜。
“我们没有告诉你们事件的全貌,但是我们有我们的考量,”阎潇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烟,把它从唇上移下来,“亭州,你现在能稍微理解我们了吗?”
时亭州感到自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有些艰涩地开了口,“抱歉,刚才是我太莽撞了。”
“不,”阎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吗,至少要有一个人站出来问这个问题的,无论如何。而且我很高兴这个人是你,我相信你哥应该也是这样想的。”